时值酉时,太阳早已抵达西侧,隐隐有滑落的痕迹。老者手杵拐杖,不急不慢上场,朝着李氏医馆的沈大夫拱了拱手。 “这可怎么办?”后者歪头笑了笑,拿着折扇,神态轻浮,“大爷,您年纪跟我祖父一般大,晚辈都舍不得下手。万一伤着碰着,别人说我没分寸。” 口里说着谦虚的话,一双眼睛如毒蛇一般冰冷恶毒。 “学术切磋无年纪之分,沈大夫不必顾虑。”老者声音温和,目光慈祥宛如看一个调皮的野孩子。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大夫嗤笑,拂袖转身,也不管老者有没有跟上,将扇子插入后背,开始配药。 这次顾荷目不转睛,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果然如薛绛说得那般。他用了十二种药,顺序无规律,种类与之前差不多。 她看见他飞快选好药,按顺序放入石臼碾磨,倒入碗里,与某种汁液混合。由于没有拌药的木棍,他伸出手指就准备搅拌,估计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得注意形象,半道换成了扇柄。 不到半盏茶,他配好了药,再过几息,老者也端着碗走了过来。 “请吧,”沈大夫歪着头,嘴角挂着是似是而非的笑。 “小友也请,”老者接过药碗,与顾荷之前一般用手扇着嗅了嗅,拧眉沉思。 姓沈的见状嗤笑一声,看也不看碗里的东西,仿佛喝白开水一样,一饮而尽。 顾荷注意到他喝完药直接站在一旁,不仅没打算配解药,还宛如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观察着老者。 她只觉更怪异,能闯进第三的何氏医馆,哪怕水平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般想着,老者已经开始配药,他走到桌面,爬满皱纹的手快速挑选着药材。忽然他捂了下肚子,面色突变,鲜血从嘴里一涌而出。 “叔祖父!”何善保猛然起身,不顾一切闯上台,衣袂翻飞。 顾荷毫不犹豫跟在他身后,之前何善保帮了薛绛的忙,方才老者也出面护着她,无论如何她都承这个情。 “叔祖父,您怎么样?”何善保抱着老者,脸色苍白,面无血色。 老者张嘴欲言,吐出一口鲜血,眼神逐渐灰暗。 何善保颤抖的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倒出一粒,哆哆嗦嗦喂到老者嘴边。 “你这个没效果,”顾荷手上沾着血,从袖口掏出一枚药丸,“续命丹,仅剩一颗,可保老爷爷两个时辰。” “何大夫,”姓沈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几人身侧,抱着双臂,阴测测笑道,“你们这可就违规了啊。” 说是这般说,却没打算出手阻止。 何善保低头谢过顾荷,将药喂进老人嘴里,缓缓道:“我们认输。” “爽快,”沈大夫拍了拍手,“早这样不就好了?老爷子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何必让他受这苦楚?” 何善保面有怒色,却知比赛规矩,敢怒不敢言,咬牙吞下对方奚落。 倒是顾荷看不过去,“沈大夫何必逞口舌之快,风水轮流转,焉知自己就没有落在别人手里的日子?” “呵呵,”姓沈的低头打量了顾荷几眼,“顾大夫为人正直是好事,就怕只会逞口舌之快。” “是否逞口舌之快,马上不就见分晓了?” “你说得也是,美丽的小姐。” 神经病,顾荷克制着没有把这三个字骂出来,帮着何善保将老者抬下赛场。 “我们配的是寒梅烙。” 行走间,耳边传来何善保沉重的声音,“但他没反应,仿佛五毒不侵。” 寒梅烙,中性寒毒,中毒者身体颤抖,手脚僵硬,若不及时解毒,将皮肤溃烂而亡。 “我知道了,”顾荷低头,“多谢提醒。” 何善保没说话,带着下人,扶着老者回到医馆诊治。 “请顾大夫速速上台,各位大人等着呢。” 场上传来绿衣小官催促之声,顾荷只得将一切抛之脑后,准备应战。 “姐,咱们别比了。”不知何时薛绛偷偷溜了过来。 不同上午的玩笑之语,这次的他认真又担忧,抓着顾荷的手指根根用力。 “没事,”顾荷安抚的摇了摇头,“跳梁小丑罢了,难不倒姐。” 薛绛蓦然一愣,不知不觉松开了手。 “还请顾大夫赐教。” 方上台,那姓沈的仿佛忘记方才的争吵,摇着扇子找顾荷搭话。那扇子精巧,上面的山水画烟波浩渺,峰峦雄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