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逊宁死不屈,身中数刀,瘫倒之时手中还紧紧拽着那一把青光长剑,此时他口吐鲜血、双眸呆滞,喘着奄奄一息的几口粗气。 李端走到他身前半蹲下身来,微微垂下头,在他耳旁叮咛了两句话。廖逊瞳孔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沾了腥气的暗色双眸风云变幻,黑漆漆的眼珠子都能蹦出来了似的,既怨恨又委屈。 “怎么、怎么可能——” 李端挑了挑唇角,轻车驾熟地抬手解开了他胸前的铠甲,翻过铠甲后从衣袖里搜寻了一番,取出了一封褶皱信封。他皱了皱眉心,似乎不太满意这封信件被他折出了三四道褶子。 半晌之后,他复又站起身来,脚下那双银丝线缝制的牛皮祥云纹高靴踩在身下之人的手背上,虽然看上去是云淡风轻,脚下的蛮横之力却让廖逊不得不松开手,“啪噔”一声,他的手背上就多了一个红晃晃的鞋印子,那把青光长剑也与他天人永隔、不复相见。 “你、你——”廖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我、我的剑——” 他朝后头转过身,在还僵滞呆怔的一众官员面前,慢悠悠地拆开了信封。他双眸微凝,瞳孔中一闪而过晦涩难懂的情绪,突然难以置信地沉声道:“这、这是永安公主的亲笔信,是、是永安公主与廖逊——” 最前头的三位老人一怔,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复又长叹了一口气。 胡太师盯着李端的幽深眼眸好一会,抿了抿唇,沉声道:“李仆射,你来处置吧。” 李端朝三位老人恭敬行过一礼,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甚至都没再多看他一眼,轻飘飘地脱口而出道:“乱臣贼子,证据确凿,杀无赦!” 身后的将士踩着金甲铁履沉沉而来,手中长刀短剑似漫天冰雹侵袭而下,地上之人被戳得个千疮百孔、气断魂消。 金吾卫将整个公主府围剿得水泄不通,永安公主则被禁锢在了府里的后院中。 李玉岚此时跪在灯火通明的佛堂前,玉面桃妆,脊背挺拔且坚硬,身穿朱红色的钿铗礼衣,高髻上稳稳当当地装饰着十二只凤凰金钿。 这不仅仅是只有中宫皇后在行大礼时才能够拥有的皇家仪制,而且是则天圣帝当年祭拜泰山封禅时的盛大行头。 “皇后娘娘到了!” 堂外有太监的尖锐声响起,李玉岚不为所动,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唇角微动时漫上了一丝丝惨淡的笑意。 刘皇后入了佛堂,瞧见这满墙供奉着的佛龛牌位,还有最上头的那一座金光闪闪的牌位,倒也不觉得是意料之外。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羽林军,为首的二人手中拽着几份信件。皆是永安公主与武将来往谋逆的信件。 “永安公主,许久未见啊!”刘皇后的嗓音清甜干脆,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一如当年二人初见时那般风静浪平、毫不在意。 “哼!”刘玉岚身形未动,嗓音极尽阴鸷寒凉,“不安好心、蛇蝎心肠的贱女人!” 刘皇后不恼也不怒,面上的笑意浅淡,慢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与她直视:“怎么说我都是玉岚你的嫂嫂,玉岚这话是不是有些太伤人了?” “你们先下去吧,永安公主有话要与本宫说呢!”刘皇后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众羽林军竟然齐刷刷地听她指令退出了屋外。 李玉岚自知大势已去,口无遮拦地破口大骂出来:“刘玉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当年若不是本公主替你在皇兄面前美言,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成为大周的皇后?!如今你却出尔反尔,狼子野心,还欲要栽赃于本公主?!” “就凭你?!李玉岚啊李玉岚,你真是蠢钝如猪呀哈哈哈哈!”刘皇后忽而一抬手,不留情面地拔下了她耳旁的一支凤凰金钿,“李玉岚啊李玉岚,当年你亲手将两位嫡亲幼妹推出去做挡箭牌,胆小懦弱、苟且偷生,从那时起却不知收敛,日复一日贪财好贿、卖官卖爵,如今更是通敌叛国、乱臣贼子,你当真以为圣人眼瞎了吗?以为满朝文武都会臣服于你吗?” 李玉岚的一大侧发髻被拉扯下来,那如丝如瀑的秀发凌乱开来:“你、你什么意思?!皇兄他、他一直都如此疼爱我、呵护我,皇兄他是最爱我的,他本来就打算让我做皇太女,若不是你的话——” “疯女人?!圣人他宠溺你宽待你,你以为是圣人他的主意嘛?”刘皇后朱唇勾起,云淡风轻地望着她,“都是本宫的主意呀哈哈哈哈!” “你、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玉岚目光如炬癫狂大笑,随之笑声渐弱,掺杂了数不尽的惨淡决然,“那、那廖逊身上的那封信,还有那些我从没见过的谋逆书信,都是你搞得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刘玉研云淡风轻地望着她,“如今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你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