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镇国公萧承忠的岳丈,工部尚书沈彰。若是再讲究些算上萧秀盈的姻亲,这沈尚书还算是廖逊的外祖岳父呢! 沈彰撑着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微微直起了腰背,那半身佝偻的双肩还在微微发颤回神过来,不过却依旧风骨铮铮、傲然不屈。他抬起头来,目光微凝,眼尾处的灰白褶子像深山沟壑峰峦叠嶂,尽显岁月的沧桑与历练,此时亦是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廖逊摇了摇手中的长剑,毫不在意道:“沈尚书啊沈尚书啊,你说你还在倔什么劲呢?你的好女婿都死了,你还要等着谁来救你呢?” 沈彰阖上双眸,那单薄腰背挺了挺,并未回话。 廖逊冷哼了一声,只道他是有些顽固不化:“沈尚书,本节度使也算是与你有些交情,怎么说还算是姻亲不是!本节度使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如何?” 沈彰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似乎对他的提议有些感兴趣。 “沈尚书,你也算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尚书若是肯点头,这身后的小辈们都唯沈尚书你马首是瞻呀。” 原来是借着攀亲带故的由头来劝他投敌,若是他首肯了,身后的这些年轻小辈亦不是什么难事了。 廖逊挥了挥手,命将士将后头的胡太师和张太尉拖了出来,三人被迫跪在了最前头。这三位可都是三朝元老、贵极人臣。 沈彰面色不变,不卑不亢淡然道:“沈某为官四十载,行的正坐得端,何须屈尊畏馋言,只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廖贼你不需多言,请便!” 话已至此,沈彰是连一句妥协协商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明明白白地断了他的后路,一心求死!身后的一些官员也很是触动,低头掩面眼角垂泪,官袍下的手握拽成了拳头,敢怒却不敢言。 “哼,食古不化的死老头。那本节度使便成全你,也好来个杀鸡敬佛。你们这些个文绉绉、假惺惺的废材文官可都给被节度使看清楚了,敢忤逆本节度使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彰面色如常,身形未动,脊背巍峨耸立如孤傲青山,不曾有丝毫的退让和闪躲,已是下定决心凛然赴死。 耳侧寒风袭来,金光银光簌簌而落,晃得身后众人偏过头去不敢直视,那把长剑就要横跨在沈彰的胸腔前—— “且慢!”倏然之间,后头有人朗声高呼道。 众人一惊,纷纷转身抬头望过去,竟然是李仆射起身发话了。 廖逊愣了愣,满脸都写满了不虞与烦躁,他挥了挥手,眼神示意两侧的将士将李端带上来。 “原来是李仆射呀!难得难得!” 李端猛地挥手挡开欲要前来拽他的两个将士,掸了掸因为被迫跪在地上而沾染上的灰尘。此时他面色阴冷得似能结出冰砖,而嗓音厚重葳蕤似要震慑住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洪水猛兽。 “廖节度使,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他是在跟他打招呼,可是这嗓音中无甚喜悦,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的威胁之意。 廖逊垂下手中的长剑,冷声道:“李仆射啊李仆射啊,传说中十五岁就成了名动长安的探花郎,二十五岁就求仙问道隐居避世而去,如今还未过三十五就身居三品高位,一身紫袍官服令多少的年轻士子艳羡嫉妒啊。想当年我苦苦求见却被你拒之门外,不曾想今日你也会落到了我手里哈哈哈哈。怎么?!你还想替沈彰这死老头去死,也好,本节度使就——” 李端笑了笑,幽幽打断了他的话:“廖节度使,你当真是想清楚了?杀了沈老尚书,这个后果你一人担待得起吗?” 话音刚落,廖逊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仿佛是被某些恶毒东西摁住了喉咙。身后的一众官员皆是一阵哗然,一头雾水地望着李端。 “你、你——” “廖节度使,你多年来安居于江南道,享尽荣华富贵、香车美人,本就是和顺美满、心满意足,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谋反呢?”他无奈叹了口气,目光如炬似能将他的人心看穿,“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有人在唆使你,而且还应承了你更加宝贵难得之物。” 廖逊紧咬着牙关,不曾想自己的心思就如此简单地被他看穿说破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莫要多说废话,来人啊——” “廖节度使果真是养尊处优太久了,从前的凌厉锋芒都被磨损殆尽了。你难道还没发现,你派出去前往太和殿的将士还没回来吗?” 廖逊方才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攻打太和殿的将士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且此时侧耳细听,两仪殿的外头似乎渐渐安静下来,安静得连一只乌鸦虫鸣的响声都没有了。 “声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