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毓在家中排行第六,大周风俗,向来只有家中的亲近之人才有资格如此称呼,或是父母、或是亲近兄弟姐妹、亦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而她,只不过是个没有名分、没有子女的妾室。若是待日后主母进了家门,她就必须得侍奉好家主和主母,这样亲密无间的夫妻称呼,绝不是她能随意说出口的。 姚蕴兀地松开他的衣袖,轻声软语道:“都护今日饮酒了,怕是都饮糊涂了。我累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蕴娘——” 姚蕴转过身,面色如晴天顿时转阴沉,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萧十四和白露皆是一愣,不知方才还柔情蜜意的二人为何突然之间又冷冷冰冰起来,甚至是形同陌路了。 镇国公府。 府中之人见到姚蕴几人平安无事地回了府,皆是求神拜佛大松了口气,要不然遭殃受罚的可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了。 周老夫人先是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当听闻是萧大都护亲自去荣昌楼接姚蕴回府之时,顿时停了手中动作,脸上笑意渐渐消殆。 褚玉院。 沐浴更衣过后,姚蕴拿着个刚安置好热烘烘的暖手炉,斜倚在胡榻上看书。 白露则在一旁百般无聊地撩拨着炭火炉子里的瑞炭,这瑞碳气味小、燃得久,与在北庭用过的暖碳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心底忍不住嘟嘟囔囔,到底是这富贵奢华的长安城,就连这烧炭的碳炉子都是金边银镶的,矜贵得很呀!不过她心里还隐隐担忧,方才刚回到镇国公府,都护甚至都没送姚娘子回来,阴阴沉沉地就挥袖而去。也不知现下这二人如何相处了。 “姚娘子,今夜很晚了,都护是不是不会过来了?” “嗯。”姚蕴冷淡应了话,依旧不为所动。 “姚娘子,莫怪奴婢多言,如今姚娘子进了这镇国公府,姚娘子你可要多上点心——” 姚蕴啪地一下合上手里的书册,莞尔一笑道:“白露,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不过在这长安城里我们人微言轻、低贱如蝼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啊顺其自然就好了。” 白露抿了抿唇,明白姚娘子就是如此平平淡淡、不争不抢的性子,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姚娘子,是奴婢失言了。天色已晚,奴婢服侍你更衣就寝如何?” 姚蕴抬眸望了望幽黑无垠的天边,微微松了口气。不来也好,如此日后还有机会可以了断干净。若是日后不幸有了身孕,恐怕想要脱身更是天大难事了。自那一次以来,她便是日日心惊胆战的,后来确认无事才敢放心下来。 “嗯,今日也累了,要不就——” 话音未落,门外便再次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姚蕴一怔,心底激起万丈波澜如临大敌,就知道萧承毓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的。 男人走路如身卷疾风、健步如飞,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偏房,径直就往屏风那处走去。 “来替本都护更衣。”男人连头都未曾抬起,只是冷声命令道。 姚蕴深吸了口凉气,脸上重新挂上温婉笑意,来到屏风前替他解开早已换过的圆领幽色常服。她的纤长手指才刚触碰到他外袍领口处的盘扣,肌肤相处,滚烫袭来,二人的呼吸皆是蓦地一滞。 “都护方才可是去向老夫人问安了?” “嗯。” “都护平安归来,老夫人定然十分欣慰。” “嗯。” “都护可要再用些宵夜,我去唤人熬些热粥来可好?” “不用了。” 男人回应得极其冷淡,姚蕴知道他心中还有怒气,识趣地闭上了嘴。 “蕴娘难道不知道本都护为何而来吗?” 姚蕴一怔,努力保持着面上的笑意,使劲掩盖住嗓音中的慌张忐忑,微微扯住他衣袖往内间床榻走去。 萧承毓见状,目光一沉,反手箍住她的细腰,任由她领着自己前去。 一阵窸窸窣窣衣裙落地的声响,二人已然落了床榻。 “蕴娘可算是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日后把本都护服侍好了,本都护自然不会亏待你。”虽然说着这你侬我侬的闺房情话,可是他的语气却冷漠至极。 姚蕴不怒不恼,半就着身子吹灭了床头那处的灯台烛火,重新平躺在床榻外头。 “都护又何须装作什么正人君子?难道说都护还不想要?” “姚蕴你——” 她故意端着嗓子软软糯糯地说话,说话之时手下动作也没停下来。 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