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握紧拳头默然不应,公子将闾等人死死盯着胡亥,恨不能亲手报仇。蒙恬和蒙毅各自别开脸,戮亲族而亡大秦,他们对这位狠心又荒唐的公子不耻。
无人为他说话,或许唯一会为他说话的人此时已经弃尸城门称为野狗的口中之食,胡亥心中一阵发冷,他知晓从水镜爆出自己是秦二世的那一刻这件事就难善了了。可是他不想死,他是大秦的未来的皇,他怎么可以死?都怪水镜坏他好事,否则他哪里会落到这般地步?
胡亥在心里发狠,面上半是疯狂半是惊惶,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复又抱住嬴政的腿:“求求你父皇,父皇饶命,虎毒不食子,父皇你不能杀我!”
“你叫朕父皇?那你认下矫诏、布下杀令时可曾想过扶苏他们是你的兄长?在皇位上挥霍享乐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座下是朕、是几代秦君殚精竭虑挣来的功业?你如今还有什么面目苟颜求活?”
嬴政几乎气笑了。
“胡亥啊胡亥。”
他冷然一哂:“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始皇帝王之威,又生性谨言,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这一连串话表明他显然已经是怒极。
篡立之事古已有之,他虽然恼怒,但后事已成,若胡亥当真能继承他的遗志,带领大秦继续向前,他也便认了。
但胡亥做了什么?大秦几世基业尽数被败完,不思励精图治反倒想自己的亲族举起屠刀,他把这皇位当成了什么?!
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口口声声说赵高怂恿,他若当真是个有能力有气魄的,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赵高拿捏?!
想
到这里,嬴政的胸口剧烈起伏,嫌恶地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腿哭泣的胡亥,嬴政一把将他踢开,冷厉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嬴政的语气冷静至极:
“停止胡亥的一切用度,将他杖责一百囚于宫中,封窗闭户起土围墙,任何人不得探望!”
“不要父皇!”
杖责、囚禁、围墙,这几个字几乎将胡亥吓得魂飞魄散。虽然没有杀他,但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胡亥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爬过去想要乞求始皇的宽恕:“求父皇开恩,儿子没有做这些事,这都是后人胡说,是赵高怂恿我的啊父皇!”
他涕泗横流,慌乱求饶的模样凄惨至极,丝毫没有先前秦公子的光鲜气度,嬴政不想再看他,漠然地别开脸,早有卫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胡亥将人拖了出去,甚至在胡亥大叫着请求宽恕的时候一把将他的嘴堵住。
陛下说得没错,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德之人,根本就不是东西。
公子将闾和阳滋公主等人冷眼看着这一切,胸中仍然怒气难咽。他们明了父皇的用意,父皇不担虎毒食子之名明令处死胡亥,但杖责以罚,又效仿当年齐桓祸事将胡亥囚禁,那齐桓公可是活生生饿死在宫室里,腐骨生蛆才被人发现!桓公尚且无人救,更何况是被父皇亲口严惩的胡亥?
可是他们还是有狠难消,身首分离之痛又岂是这样便能平息的?众人在心中冷笑,不得探望又如何,他们总有办法进去,上天见怜让他们逃于一死,他们又怎么能不让祸首偿债?
嬴政看着一众儿女的脸色,知晓他们心里的打算,但他没有说什么。无辜被杀,戮死矺刑,谁会没有怨言?
嬴政忽然觉得荒谬,灭秦之人是他的儿子,灭族之人竟然还是他的儿子!
他看向侧旁的长子,语气不知是讽是怒:“扶苏,你当日从容赴死时,可曾想过胡亥与赵高的祸心?”
扶苏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就要跪下请罪。嬴政抬手制止,别开眼没有看他。长子难立,幼子荒唐,其余诸子亦无堪大任者。想要一个好的后继之君怎么就那么难?
嬴政这时候真的忍不住眼红起那些后朝皇帝的好运气来。
王上公子不说话,跪着的李斯脸也白了白。如今赵高被处斩,小公子也论罪严惩,水镜所昭祸乱的二个主谋只剩下一个他,陛下会怎么处置他?死罪,还是下狱?不知当年决意与赵高合流的那个李斯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如今当真是后悔死了。
如楚棠所说,屠戮亲族大兴土木耽于享乐,又岂是值得辅佐的明主圣君?枉他辜负圣恩铤而走险,竟是拥上了这么个亡国之君!李斯暗地里将后槽牙都咬碎了。
发作一通,嬴政像是终于想起了还跪着的李斯似的,冷凝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嬴政的表情讳莫如深。
他也听出了几分门道,谋逆的主谋是赵高,赵高撺掇胡亥,又说动李斯认下这一桩不臣之事。李斯的确是一个失节之臣,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君主骤然离世,
秘不发丧的处理确乎堪称稳妥,若非对象是自己,嬴政也不吝于赞一声好魄力。
心念电转,嬴政面上不显,只道:“李斯。”
李斯心头一凛立即叩首:“罪臣在!”
嬴政语气莫名:“你与赵高,本非一路人。”
李斯心中发苦,他和赵高当然不是一路人,他有佐明君之志,有明法典之心,怎么会与赵高那般小人同流合污?关于后来的一念之差,他也能想得一二,不过一为惜命,二求保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