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青色将有微雨。 白师师听见关雎阁里下人们正在陪世子捉蜻蜓。 雨前,蜻蜓飞得格外低,捉起来也就更有趣,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琮儿更是笑得咯咯起劲,听的白师师心里直发痒。 于是她想了个蠢办法。 她把珂哥儿抱到后花园门口,珂哥儿平日也喜欢捉蜻蜓,听到动静一颠一颠地跑了进去。 然后,她就做出一副追孩子的模样,想趁乱混进去。 结果珂哥儿个头小,从官差腿下溜了进去,白师师却被抓了个正着。 直接叫人给绑了拖到前院。 官差反把着肩膀就把她摁在地上:“跪下!” 白小娘被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官差吓得直哆嗦:“几位官爷,奴家做错什么了?” 少青奉旨看守关雎阁,有人不知好歹的捣乱,肯定要一问究竟:“你鬼鬼祟祟地在程侯夫人院子外面做什么?” “误会,误会。是珂哥儿不懂事,误闯了大娘子的院子,奴家是去追孩子的。” 少青正色道:“小孩儿不懂规矩就罢了,大人也目无法纪,我看你是把摄政王的话当耳旁风了。这才几天,就把那日挨得巴掌全忘了?” 天边乌云滚过,霎时闷出一声巨雷。 白师师吓得抖动如同筛糠:“奴家不敢,奴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尊圣旨啊,真得只是去追孩子。” 这时,海云舒听到动静,领着琮哥儿和珂哥儿一同过来。 白师师立刻挤出微笑,好像自己是慈母一般:“珂儿,来,跟娘亲回屋吃饭,好不好?” 谁想珂哥儿不但没过去,还往海云舒身后躲了躲。 小手扒着海云舒的腿,从旁边探出个头来,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珂儿乖,快过来。” 还是没回应。 白师师平时对珂哥儿非打即骂,自小就没喂过一口奶,做过一件衣,可怜珂哥儿小小年纪,身上的乌青就没下去过。 同是一天出生的,个头却比琮儿矮了一大截,到现在连简单的话也不会说。 这可都是白师师的“功劳”。 “怎么回事啊?” 少青见海云舒来了,忙行礼:“侯爵夫人,这女子想闯关雎阁,被我们拦了下来,小人正在问她话。” 海云舒一眼就看穿了白师师这点小伎俩。 于是道:“既然她不守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少青,有劳了。” 白师师听说过,摄政王府出来的人,最是心狠手辣,她也怕海云舒来个借刀杀人,这样连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眼看少青就要下令责罚,她只好拉下脸面,硬着头皮,跪求到海云舒面前:“大娘子,求你看在珂儿的份儿上跟官爷求求情吧,妾身真是无辜的,珂哥儿还小,不能没有娘啊。你也是初为人母,就体谅体谅妾身一番苦心吧。” 能把一个蛇蝎心肠演绎得如此楚楚可怜,她是懂演戏的。 海云舒索性道:“白小娘,以后珂哥儿就留我屋里吧。我看孩子养在你身边都给折腾坏了,好端端的侯府血脉,让你养得浑身是伤,迟缓愚钝,你也就别给我提什么苦心不苦心的,真正受苦的是珂哥儿。” 白师师虽说从不待见珂哥儿,可乍一听海云舒要把孩子带走抚养,也是慌乱的很。 “大娘子,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没有老太太和侯爷的指令,你不能从别人房里抢孩子啊。” “是吗?不能吗?”海云舒冷笑:“前两天,你们不也是这么对我的?” 白师师哑口无言。 她一直想拿捏海云舒,做梦都想踩对方一头。 但她也很清楚,论样貌、论财力、论聪慧,她都比不过海云舒,唯有在珂哥儿身上,她可以为所欲为,占绝对主导的地位。 她虐待珂哥儿时,每一句责骂,每一个巴掌,都带着怨毒。 每当此时,白师师都不由觉得暗爽,仿佛被打被骂的就是海云舒本人,这才一次次的变本加厉。 如果连珂哥儿也被带走,以后在大宅里,她该找谁宣泄不满,该靠什么念头熬下去啊。 “大娘子,珂哥儿还小,闹腾的很,去你那只怕太打扰了。” 以后珂哥儿养在关雎阁,朝夕相处,被海云舒看出了破绽,那才是前功尽弃了。 “无妨,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没准儿俩孩子在一起,反倒省心。” 海云舒早就把这毒妇的言行罪恶看在眼里,之所以不念旧仇想要帮助珂哥儿,一是他小小年纪实在可怜,看到他浑身是伤,总让海云舒想起前世受苦的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