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连涛山的前一日,暴雨忽停,‘艳’阳高照,暑气熏蒸,酷热难当,季节在顷刻间‘交’替。) 卞慈当先引路,魏十七携着卞雅的小手,楚天佑负手在后,四人沿山路绕城而过,一路看些景致,登上连涛山。 魏十七初来乍到,卞慈略尽地主之谊,为他细细解说:“连涛山半山半城,山城同名,城中仙凡‘混’居,多是散修和外来的小宗‘门’,由山泽殿遣修士坐镇。山腰问心亭以上,乃是我太一宗宗‘门’所在,有五峰七殿之称,五峰为鹤唳峰、斧皴峰、岳渟峰、山魈峰、乌堕峰,七殿为风雷殿、山泽殿、天风殿、沉鱼殿、凌霄殿、斗牛殿、‘玉’‘露’殿,鹤唳峰乃掌‘门’清修之地,风雷殿、凌霄殿在斧皴峰,山泽殿、‘玉’‘露’殿在岳渟峰,天风殿、斗牛殿在山魈峰,沉鱼殿独占乌堕峰。” 魏十七记起曹近仁所言,问道:“连涛城中可有肆廛和质库?” 卞慈为之语塞,她和妹子终年不下鹤唳峰,甚少踏足连涛城,对其中的‘交’易所知有限。楚天佑不知他为何在意肆廛和质库,随口道:“不错。” 魏十七谈兴甚浓,又问道:“连涛城中仙凡‘混’居,莫非金银黄白之物与鱼眼石共用?” 卞慈有些尴尬,只得看了看楚师叔,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楚天佑道:“凡间之物用金银,仙家之物用鱼眼石,质库可通兑,其中的章程,由山泽殿监管。百闻不如一见,你若有暇,不妨去城中逛逛,一看便知。若有什么不解,可寻山泽殿的当值弟子问询。” 魏十七打蛇随棍上,笑道:“可惜囊中羞涩,看中了什么也买不起。” “远来是客,让卞慈陪你去,看中什么,只管拿走,太一宗掌管肆廛,旁的不敢说,送你些小玩意,还作得了主。” “多谢前辈厚赠,小子愧领了!” 楚天佑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显然早有预谋,不禁笑了起来,道:“你想找什么?说说看,不必绕弯子!” 魏十七也不瞒他,老老实实道:“想找几丸驻颜丹。” 卞慈扁扁嘴,心中有些疙疙瘩瘩,驻颜丹显然不是自用,还“几丸”,他到底有几个人要送? 楚天佑不置可否,“驻颜丹稀罕得紧,看你的运气了。” 四人说说谈谈,一路逶迤而上,不一刻来到山腰问心亭,亭为六角,伐铁木搭建,历风雨弥新,纤尘不染,显然有禁制维系。 魏十七踏入亭中,举头望去,只见五峰柱天,左二右三,山路一分为三。 “鹤唳、乌堕往左,斧皴、岳渟、山魈往右,居中通往后山。”卞慈仿佛记起了什么,“那个……连涛山不得轻易飞遁,触动雷火劫云,器毁人亡,生死自负,魏师兄乃剑修,惯于御剑飞行,这一节忌讳却不可不知。” “雷火劫云呵……”当年在赤霞谷,滚滚火云障天,金蛇狂舞,销尽五金飞剑,这是克制剑修的大杀器,魏十七至今记忆犹新。 天空湛蓝如洗,白云如丝如缕,卞慈生怕他不信,道:“雷火劫云桀骜不驯,不定什么时候就挣脱禁制,横贯四野,一时半刻收不回来,万一撞上了,哭都来不及!” “我知道,你放心。” 卞慈几句话透‘露’出不少信息,魏十七听了倒有些担忧,连涛山的护山大阵雷火劫云不易掌控,远远谈不上收放自如,碧梧岛妖凤一飞冲天,抟扶摇而上九万里,须有雷火劫云相助,才能将其制服,关键时刻不要出什么岔子,害了所有人的‘性’命。 他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卞慈关照了魏十七几句,又向楚天佑躬身行礼,道:“师叔,我这就带魏师兄前往鹤唳峰拜见掌‘门’,师叔是否同行?” 楚天佑沉‘吟’片刻,道:“我另有要事,你们先去吧。” 卞慈目送他折向右行,往斧皴峰而去,似慢实快,身影晃了数晃,消失在林间,这才抚着‘胸’松了口气,神情轻松了许多。 “你很怕他?”魏十七有点好奇。 卞慈探头望了望,低声道:“师父说,在连涛山,我们谁都不用怕,唯独在楚师叔跟前,务必要老老实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就别吭声。” 魏十七笑笑,他很难想象,这些话出自太一宗的掌‘门’潘乘年之口。 卞雅觉得无聊,一迭声催促道:“姐姐姐姐走了走了……” 魏十七弯腰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肩头,道:“好,这就走!” 卞慈步履轻盈,折向左,一路小跑着奔向鹤唳峰。她和妹子从小在鹤唳峰长大,对她来说,鹤唳峰就是她的家。至于她的生身父母,她一点都不记得了,没有任何印象。 有的时候她想,为了斩断尘缘,生身父母会不会死于非命?自己会不会被法术洗了脑,忘记了一切?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只是……想想而已。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她宁可说服自己相信,生身父母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平静地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对‘女’儿还活着,在哪里,在做什么。 与其绝望,不如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