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风平浪静,西州城中却不太平,几十名桑南人叫嚣着要方楚宁以命偿命,方楚宁却又不是宁州铁骑的人,是中州过来办事的,西州府衙管不了他,即便他向桑南人承认罪行,桑南人也奈何不了他。
韩子期的侍卫怒气冲冲向方楚宁拔剑时,南宫衡的府兵会出面阻拦,一人是来谈生意被杀,一人是中州谈公务,若是出事都不好交代,南宫衡只好在中间和稀泥,桑南人自是不满,扬言要方楚宁付出代价,方楚宁倒也不惧,从头到尾都没否认杀韩子期一事。桑南人见状,知道杀不了方楚宁,为韩子期复仇,只能扶灵回乡,临走时再三请求谢珣和凤妤交出方楚宁。
谢珣和凤妤都拒绝了,且表明不管桑南和朝廷的恩怨,这笔生意做不成也很遗憾云云,桑南人愤然离开。
以凤妤的计划,是要赶尽杀绝,让他们全死在北河,无一人生还,如今罪名被方楚宁揽了,倒也不必滥杀无辜。
这事以方楚宁背锅,桑南人求杀方楚宁未果,扶灵离去结束。
谢珣站在城门上,看着桑南人扶灵离开,派人一路尾随,“盯着他们。”
他要防止桑南人打一个回马枪。
“是!”
两名亲兵出城,尾随桑南人的扶灵队伍离开,西州城看似恢复平静,可城主府里却是暴雨前的宁静。
谢珏连续敷药两日,每日三次针灸,眼睛总算恢复视力。因杀人嫁祸一事,方楚宁和谢珏虽是同床共枕,却极少交流。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玉碎裂,再难修复。
谢珏的眼睛恢复后,方楚宁也准备告辞回中州。
相顾无言!
他们每一次离别都充满硝烟。
方玲君也打算跟着方楚宁一起走,凤妤恋恋不舍,又心酸难受,“为什么,君君,你来时明明决定留在西州。”
“京都令我窒息,所以我逃离,可西州也不是我的归宿,是阿妤的。”方玲君没有一刻如此清醒过,“我是方敛的女儿,方楚宁的妹妹,在扬州时我父帅曾与我讨论过君恩,臣节与立场。我顶撞过父帅,如今才知道,父帅说得对。阿妤,这一场战乱终究不能避免,你我在这一场浩劫动荡中别无选择。曾经,你我,哥哥和二公子亲密无间,我们在西岩山策马奔腾,意气风发,是我最快活的日子。可如今,我不能把你们之间的腥风血雨当成一场儿戏。在情感上,我痛恨宇文景,我亲眼看到他杀了先帝,嫁祸侯爷,我希望谢珣和二公子能复仇。可挡着他们复仇路上的是我的父兄,我不能装聋作哑,我逃避了三年,不该再当鸵鸟。阿妤,我心疼哥哥,想要陪他,如果连我都走了,他就真的孤身一人。”
“君君……”凤妤红着眼,大力拥抱着方玲君,“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阿妤,你很好!”方玲君恋恋不舍地拥着她,“你做你该做的事,我做我该做的事,这样就很好。”
凤妤知道,这一次离别,她和方玲君再见,就是在中州,或京都了。
她想告诉方玲君,留在西州,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全力承担,可这样的承诺显得太过苍白,君君是满怀希望来西州,她没留住她,承诺已就毫无意义了。
方玲君来寻方楚宁说一起离开时,方楚宁轻笑,“你不是喜欢西州城吗?”
“我也喜欢中州啊。”方玲君俏皮地说,“我就是想凤妤了,来西州看看她,哥哥,你可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偷偷走啊。”
“好,我带你走!”方楚宁摸摸她的头,不忍方玲君生了心结,解释说,“谢听风杀韩子期嫁祸给我,是兵不血刃解决桑南之乱,他没有做错什么,不要怪他。”
“哥哥,那你没来西州呢,谁帮他解决?”方玲君问得尖锐,又难过。
“他会传信到中州,让我来背锅。”方楚宁轻笑,“这事,是我默许的。”
“哥哥!”方玲君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打了一下,“为了他,你连父帅的军令都忤逆,差点被父帅打死,除了叛国,是不是他要你的命,你也眼都不眨就给了啊,你又不欠他。”
“君君……”
“我不管,这事我记一辈子。”
“君君,我和听风之间,从来都没有谁亏欠谁。”方楚宁声音温柔又坚定,“听风只是……心急了点,并不是想伤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