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不确定林和礼究竟能不能有实证,可他思来想去,能坐实他身份的,只有娘亲。若不然所有的实证他都可以矢口否认,表兄不管是吓唬他们,还是真的有实证,他只能等表兄下一步的动作,却不能让表兄继续留在胶州逼迫谢珣。
“我来中州就是逼他离开,燕阳十二州贫瘠积弱,朝廷不希望我们拿到十二州,仅是不希望宁州铁骑壮大,希望把宁州铁骑困在宁州城里,抵抗北蛮。若我们占领十二州,就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划江而治。我们比朝廷更需要十二州的民心,若是表兄继续留在胶州,你被困在城中与他周旋,中州,江南断粮,河运中断,胶州无法储备冬粮,这不仅是过冬这么简单,还要春耕,等来年秋收,十二州至少会有七八个月缺粮。你没时间和他耗,只能送他。我若不去中州,你怎么押着表兄来中州交换人质,你还被困在城中与他周旋。”谢珏声音平淡。
凤妤在路上已知道谢珏的身份,十分意外,听谢珏平淡地说起身世,她不免有些唏嘘,她和牡丹姨娘有过数面之缘,只觉得她爱撒娇,生得好看,侯府院内的桃花树上挂着木牌,听说是桑南的习俗,凤妤当时就想着是牡丹姨带来的传言。
她竟是桑南大公主。
可林和礼说的未必是真话,或许只是想用身世来攻击二公子。
凤妤看着谢珏和谢珣极其相似的容貌,不管他娘是谁,他们都是镇北侯的儿子。
“我是关心则乱,一时别无他法,只能想到押着表兄去中州。”
“猜到了!”谢珏暗忖,没什么意外,这就是典型的谢珣做事的风格,“你和他谈得如何?”
谢珣摇头,“不顺利,表兄要护着家族,又要护着表姐和阿宝,他只能寻求平衡,就像外祖父……至少,我知道舅舅们不曾和宇文景联手害我们就行。”
各有立场,那就各凭本事。
“表兄也是别无他法,只能背水一试。”谢珏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来胶州,宇文景是发疯,却不是什么失智的昏君。建明帝玩得一手好平衡,耳渲目染下,宇文景或许比先帝更擅长。阿宝在襁褓中就被册立为太子,后族和宇文皇室只能同气连枝,“表兄也只能为阿宝扫清障碍,亲疏有别。”
凤妤说,“这事先不谈,眼下最要紧的是冬粮的储备。西洲,黄州人少,靠着黍米和蔬菜能过冬,实在不行还能狩猎。别的州县就不一样了,胶州至今没有储备冬粮,丹州和渝州,阳城全靠江南运送来的粮食,这四城就有一百五十万人要吃饱穿暖。顶多能撑到十二月底,王掌柜说江南粮商真的没粮食,不是囤粮抬价。二公子在中州筹到多少粮食?”
“杯水车薪,只能救急。”谢珏说,“宁州秋收还不错,若实在无粮,就动用军用粮草。我仔细算过了,十二州也不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粮食,等到弹尽粮绝再放粮食。”
“动了粮草,会动摇军心。”谢珣蹙眉,不太赞同动粮草,可不能坐视十二州的百姓受苦挨饿,若是暴乱更难管,“若是动用军粮,来年春耕,整个十二州都要齐心协力,祈祷老天爷赏饭吃,不要有天灾,若不然秋收艰难,军心必乱。”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度过眼前难关再说。”谢珏说,“来年的事,来年在说,阿妤,你让商行在江南尽可能多收粮食。”
“好!”凤妤略一犹豫,轻声说,“还有一事,西洲虽发现金矿,开采难度极大,冶炼也需要时间,商行在中州损失惨重,只转移一半的财产。江南的消息也不是很好,京都那边是我母亲在管,天子脚下,宇文景早就觊觎,迟早会动手,商行如今资金也略有点紧张,你们……节省一点。”
谢珏,“……”
谢珣,“……”
自从有了三姑娘,从未担心过钱不够花,甚至有点大手大脚的谢家兄弟齐齐沉默。
侯府的祖产除了一部分在宁州,大部分在京都,如今被充了宇文皇室的私产,谢珏和谢珣倒是想倒腾银子,真是束手无策。
“能从北蛮那边敲诈一笔吗?”谢珣试探地问,“还要花钱修建城镇,这笔钱本该是朝廷出的。”
“你可以试着问户部要钱。”谢珏说了一个冷笑话,“北蛮冬天比我们还难熬,敲诈不出粮食。”
凤妤叹息,“先度过冬天,春耕……还是大军出来耕地吧。”
“行!”谢珏说,“你安排,我们出人。”
“二哥,表兄收到京都的消息,帝后失和,阿宝重病……”谢珣也有些担心,“阿宝还这么小,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们都去看过阿宝,是一个很漂亮的娃娃。
不管宇文景多可恶,阿宝是林玉漱的孩子,谢珏和谢珣都不希望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帝后失和下的太子日子不会过得很如意。
“阿宝还小,小病小痛免不了。”
孩子本就脆弱,风寒是大敌,大人都如临大敌,何况是孩子。
谢珏不太愿意和谢珣谈京都的人和事,谢珣也聪明地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