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胶州城,人心浮躁,城墙上的弓弩手心惊胆战。
谢珣在城门口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胶州城门总算开了,城内一队轻骑分立左右,却无一人出城,轻骑胄甲在身,手持长矛,甲光在烈日下泛着光,威风凛凛。
谢珣伸手在追风头上拍了拍,“追风,陪你主子走一遭,别怕!”
追风扬蹄,谢珣策马缓缓而行,进了城门,他刚一进城,背后的城门紧紧关闭,胶州轻骑队警惕地看着谢珣策马而行。倏然几十长矛左右亮出,寒芒暴起,挡住谢珣的去路,谢珣勒紧缰绳,稳住追风。
“胶州就是这么迎客的?”谢珣冷笑。
“王爷是客,是敌,自己心里清楚。”一名青衣窄袖的男子策马立在前方,略一挥手,轻骑长矛退开。
谢珣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竟是锦州知州薛玉!
“是你?”谢珣淡淡问,“锦州知州怎么在胶州主事了?”
“十二州本就同气连枝,林芝大人死后,胶州州府向锦州求援,在朝廷派遣新的州府前,下官暂代胶州事务。”薛玉在马上行了礼,态度温和,“王爷敢单刀赴会,胆识过人,下官……肃然起敬,五体投地。”
电光火石间,谢珣闪过许多念头,薛玉是敌是友?凤妤和薛玉就西洲,锦州商贸一事在西洲见过数次,且相谈甚欢。凤妤对薛玉的评价是做事谨慎,脾气温和,有谋略也有手段,十二州渐渐落寞,锦州却繁华昌盛,可见薛玉治理能力出类拔萃。
凤妤一进锦州,他就宴请锦州众掌柜,礼贤下士。宁州铁骑在锦州时,薛玉要粮给粮,要钱给钱,从不阻扰。凤姝把那么多粮食囤积在锦州,薛玉也从不过问,配合苏家商行积极筹粮,凤妤在西洲需要帮扶时,薛玉也从不吝啬,在十二州各州府眼里,薛玉已倾向宁州,这段时间几州商贸更是打得火热,可林芝死后,为什么是薛玉在胶州理事?
这些文臣玩起心眼手段,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
“王爷,林芝大人的棺木今日下葬,您要送林芝大人一程吗?”薛玉问。
“带路!”
“是!”薛玉态度恭顺,谢珣策马跟随在他身后,一队轻骑在他背后盯梢,谢珣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薛大人何时来的胶州?”
“刚到三日。”薛玉含笑答。
谢珣不再过问,薛玉到胶州后,城门又紧闭,消息没传出去,难怪他也没收到消息。城民们许是知道谢珣单枪匹马进城,全围在街上围观。
长街上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有关于谢珣的流言通州听得太多,百姓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他们都害怕谢珣会屠杀胶州,毕竟谢珣十天前就对胶州宣战,不想死的尽快离开胶州。
不仅是中州,京都,或江南有流言,胶州城内也是流言四起,若胶州不肯臣服,宁州铁骑便要屠尽胶州。
谢珣坐于马上看到两边百姓都投来惧怕,愤怒的目光,似乎他是一名正在游街,十恶不赦的凶徒。
被判斩立决的犯人游街,大概就是这待遇!
“谢珣,你真的会屠尽胶州所有百姓吗?”人群中,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倏然扬声问。
谢珣勒马静立,看向人群。少年衣着褴褛,脸颊脏黑,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谢珣看着突然紧张恐惧的百姓,朗声说,“宁州铁骑从不滥杀百姓,屠尽胶州仅是流言,我谢氏满门忠烈,祖祖辈辈的刀剑只向敌人,不杀百姓,今日我进胶州,不带一兵一卒,就是告诉胶州百姓们,流言只是流言,若我宁州铁骑伤胶州一草一木,胶州就是我的埋骨之地。”
百姓们议论纷纷,谢珣敢一个人来胶州,其实就是证明自己的诚意,谢珣这一席话也说得非常真诚。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小侯爷惯会花言巧语,乱臣贼子的话怎么能信?”人群中传来了一道谢珣熟悉的声音,“小侯爷,京都那一晚流的血,你忘了吗?你刀下斩杀多少冤魂,你还数得清吗?你和宁州铁骑杀了几万人,血流成河,你夜里睡得着吗?”
那是曾经的京都卫李鹏飞。
他身穿七品湛蓝官袍,如今是胶州兵马参将,身边站着一群身穿州府官袍的人,都是谢珣熟悉的面孔,曾经的京都卫。
他们被流放到胶州了?
李鹏飞并不惧怕谢珣,可他身边几个人却被谢珣冷峻的目光一扫,不敢直视,谢珣在京都卫时就积威深重,如今气场更是冷峻强势。
“四万禁军和锦衣卫围杀宁州铁骑,我们向死而生,杀出一条血路,何错之有?”谢珣冷声说,“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生死有命。”
“好一个生死有命!”李鹏飞的父亲李副指挥使也是死于那一场纷乱中,“说破天,你也是燕阳的罪人,乱臣贼子!”
“罪人!”
“乱臣贼子!”
在李鹏飞特意的煽动下,声讨谢珣的声浪一波强过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