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城门戒严两日,城外十步一岗,若是有大军来袭,连城也能迅速应对,谢珏似是料定京都不会派兵来追,谢珣伤重不能移动,谢珏停在连城两日。
谢珣在凤妤怀里淋漓尽致地哭过一场后,来寻谢珏。
谢珏在灵堂上,镇北侯,夫人和两位姨娘,谢君华和谢璋的遗体都被运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一家团圆。
灵堂上停放着六台棺椁,谢珏身穿孝服跪在蒲团前烧黍稷梗,谢珣也换了一身孝服,他脚步沉重,天旋地转,灵堂外飘浮的白和灵堂内烧起的烟都让他头昏目眩。他跪地重重磕头,给家人们上了香,跪在谢珏身边和他一起烧黍稷梗。
两兄弟沉默不语,相互陪伴,也相依为命。
凤妤陪谢珣到灵堂外,不再进去,转身离去,连城这座院落是临时找的,离开北城门很近,随时能走,府外全是铁骑驻守。
徐舟和崔兰宋在处理铁骑军务,崔兰宋也已传讯回宁州,告知崔将军京中剧变,凤妤能感觉到铁骑骑的焦躁不安,他们叛出京都,是多年来对镇北侯府忠心耿耿,可接下来怎么做,他们不知道。人心各异,朝廷于他们并无杀父之仇,杀凶之仇,他们是否会跟着谢珏,谢珣一起造反,乃是一个未知数。
凤妤明白,叛出京都后,谢珏和谢珣将会面对更大的难题,铁骑几十万人,究竟多少人愿意跟着谢珏和谢珣,尚是未知数。
且军需粮草怎么办?
燕阳最大的粮仓是江南和京都近郊,属于江南驻军和京都的掌控,铁骑若是驻守宁州,粮草军需才是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十二州也很好,连城到宁州也好,提供不了几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北蛮还虎视眈眈。燕阳内乱,北蛮会撕毁条约,挑起战端,又该怎么办?如今若再打仗就没有人给铁骑提供粮草了。
林萧,张伯兴和周黎玉在门前树下不知谈着什么,三人都有些沮丧和难过,凤妤过来时,张伯兴和周黎玉朝她挥了挥手。
“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开解林萧……”
“闭嘴!”林萧制止张伯兴,张伯兴摊摊手,倒是无所谓,凤妤过来和他们并排坐着,“我想君君了。”
“我也想了。”张伯兴有点郁闷,“有她在,叽叽喳喳吵得很,她不在,好无聊啊。”
几人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过去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谁也回不去了。他们三人已被家族驱逐,从京都来的商人会带来京都的消息。
张伯兴想,不连累家人就好。
凤妤想起上元节时他们一起赏灯,这群少年纨绔肆意,短短半年,谁能想到会做出这种决定。
“后悔吗?”凤妤问。
“我不相信侯爷会杀先帝,定是阴谋,我也见不得忠臣良将死于非命,小侯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西岩山若不是他来救我,我早就死了。我一点都不后悔,只怕连累我母亲。可张伯阑有从龙之功,定能保住他们。”张伯兴看着京都的方向,“张氏家族中,我并不起眼,从小被庶长兄压得透不过气来,日子过得没劲透了。当今设局弑父杀君,一看就是暴君,干嘛给他卖命,出了京都,天高皇帝远,跟着小侯爷浪迹天涯吧!”
“你确定是浪迹天涯,不是造反篡位?”周黎玉挑眉。
“都一样!”
“呵!”
凤妤失笑,“周黎玉呢?”
“我不是周家嫡系,从小混吃等死,也没那么多想法,兄弟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们都带兵去救小侯爷,我总不能贪生怕死吧。再说了,侯府一家……凭什么落得的这下场,我也不服。”
周黎玉和京都卫很多人一样从众心理,林萧和张伯兴是他最好的兄弟,他要和兄弟们共同进退。
对侯府的同情心,那种情况下,谁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珣困兽般被禁军扑杀,谢珣还救过他们的命。
林萧往后靠着树干上,目光晦涩,淡淡说,“我是失望,出事前三天,我无意中听到大哥和父亲的谈话,知道太子想要弑君,嫁祸侯府。我当时吓得腿软,打翻了花瓶,惊动他们,然后被他们关到地牢。弑君……我林府什么时候成了一把弑君刀,他们在密谋什么,我一清二楚。大哥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太子兵败,父亲就带着母亲,我和雨燕连夜逃离,或寻求阁老庇护。他们要杀阁老的女儿,女婿和外孙,竟然密谋着兵败后求他们庇佑,多可笑啊。我劝大哥,不要助纣为虐,大哥听不进去,他和谢璋,谢珏和方楚宁是一辈的世家子弟,从小就和他们攀比。他总觉得谢方两家生于君侯世家,从小被父亲带着上战场,才拥有如今的成就,他嫉妒,不甘,不服,总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他当了禁军统领,成了驸马还不满足,他还想要从龙之功,想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为此,丧尽天良,我……我无法接受。不管是大哥,还是雨燕,我从小虽没什么出息,但也做不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他们是我的血亲,我不能割肉还亲,只能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