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起风了!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狂风掠过长街灯笼时,鬼影重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街上静得只有长剑刺到骨血发出的沉闷声。谢珣很快杀了六名禁军,他血染锦衣,眉目狠厉,手握重剑朝凤妤大步流星而来,带着秋风萧瑟的冷。
他掐着凤妤的下巴往上一抬,狠狠地吻下去,凤妤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气,眼泪瞬间落下。
谢珣!
浓烈而绝望的吻,像是漫长的黑夜中唯一的慰藉。凤妤掌心抵住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心脏泄露他的愤怒和仇恨。谢珣放开她,在她耳边说了句对不起。他翻身上马,暖阳想起身,却被秋香拽着,追风焦躁扬蹄,谢珣居高临下地看着凤妤,仿佛是最后一眼,要把她的容颜深深刻在脑海里。
“帮我照看暖阳!”谢珣不再逗留,拍马往城西去,一人一马迅速融于黑夜中,凤妤回过神来,交代秋香,“把他带回家,从偏门进,不要惊扰旁人。”
“是!”
凤妤拽起裙摆,疯狂往凤府跑,侯府生变,姐姐还在侯府里,除了当年逃命,这是她第一次拼尽全力奔跑。
她知道,谢氏满门在劫难逃!
弑君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九族……真是可笑!谢家几代人为燕阳出生入死,谢氏满门仅剩镇北侯这一脉,前三代男丁几乎战死。
狡兔死,走狗烹,名满天下的大将军,不得善终仿佛是一种诅咒。
凤府仍在庆祝凤姝和谢璋大婚,答谢宾客,侯府和凤家都要摆满三天三夜流水席,热闹得很。凤妤双手染血冲进凤府时,凤长青正和同僚们举杯庆祝,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子派禁军封锁侯府,所有人都没有得到消息。
“三姑娘,你是怎么了?”
“阿妤,出什么事了?”
凤妤泪痕未干,手心和衣裙都沾了血,形容狼狈,她冲到凤长青面前,“侯府出事了。太子派禁军围了侯府,亲兵突围出来找到谢珣,说是侯爷杀了皇上,弑君造反。”
凤妤不敢添油加醋,把暖阳原话带到,她话音一落,满堂寂静,凤长青周围全是在宁州杀敌多年的武将。
惊雷炸开,片刻后,宛若火上浇油,群情激愤。
“怎么可能!”
“侯爷怎么会弑君造反,三姑娘,你莫要胡言乱语!”
“三姑娘,此话当真!”
崔兰宋已站起来,摔了酒杯,“这绝对是陷害,侯爷不可能弑君谋反,我要去一趟侯府。”
倏然,镇北侯府方向炸起三朵火红的烟花,几名武将脸色瞬变,这是宁州将士们极其恐惧的信号,主帅遇难。
沸沸扬扬的声音,瞬间被压住。
“侯爷!”崔兰宋大步流星往外,几名武将跟着他一起府外走,凤长青沉声说,“来人,备马,点兵!”
定国将军府有三百亲兵,今晚与主将同乐,凤长青一声令下后,亲兵们迅速整装,因是婚宴缘故。所有将士卸甲解刀,毫无准备。幸好凤府有一个武器库,兵器虽不足,有一半人能装备兵器。
整个宴席人心惶惶,都知道出了大事,凤长林过来拦住凤长青,急得喊起幼时称呼,“阿弟,侯府情况未明,太子若真的派禁军围府,你带兵与之抗衡,罪同谋反,凤家上百条人命都会葬送。我们最好静观其变,不要卷入纷争。”
“母亲,兄长,我是侯爷亲将,他有难,我决不能坐视不理!”凤长青跪下,朝老夫人重重磕头,“姝儿还在侯府,生死未卜,母亲,请恕长青不孝!”
“姝儿一人之命重要,还是凤府满门性命重要?若侯爷真的弑君谋反,太子诛杀侯爷天经地义,你带兵过去要做什么?跟着一起谋反吗?”凤长林训斥,“侯府和凤家虽有姻亲,却非侯府九族,你要带全族性命冒险,我决不答应!”
“侯爷决不会弑君谋反,定是有人构陷!”凤长青斩钉截铁,“今晚是谢璋和姝儿大婚,谁会在长子大婚之日逼宫谋反?”
凤长林仍要训斥,老夫人轻声说,“长青,去吧!”
凤长青动容,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毅然起身,亲兵已带来铠甲,他迅速整装往外走,苏月娇抱了凤妤,含泪说,“阿妤,娘亲对不起你,又要抛下你。”
“母亲,你和父亲一定要平安回来。”凤妤声音哽咽,在凤府参宴的武将们随着凤长青迅速离开。
凤府乱成一团,宴席还未结束,突生变故,且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有人撇清关系,有人战战兢兢,议论纷纷,恐慌不已。
老夫人在容妈妈的搀扶下起身,“姝儿大婚,本是喜事,故邀亲朋好友齐贺,谁知今夜遭难,横生变故。我凤家前途未卜,生死难料。老身在此谢过诸位亲朋,伏愿诸位平安长寿,今晚喜宴到此为止,各自散去,明哲保身吧。”
喜宴散去,凤妤陪着老夫人礼数周到地送走亲眷们,安远侯夫妇一家最后离开,安远侯夫人拉着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