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营帐里有摆放整齐的兵器和盔甲,长短不一,看着便沉重。 她的衣裙不知去向,身上仅着一件宽大的男子中衣,蜷缩在矮榻上,像一朵饱受摧残的花骨朵…… “这是何处?” 裴獗已经换过衣服,一袭深衣宽袍,背对着她,看不到那一身精实强悍的肌肉,宽肩窄腰挺拔又颀长,明明很好看,可冯蕴总会想到那种肆虐吃人的野兽…… 裴獗没有回头,“醒了就吃点东西。” 冯蕴看着左手边柜子上的汤碗,又看看身上的男式中衣,心里微微发热,“我的衣裳……” “丢了。”裴獗言简意赅。 冯蕴想问的是,谁给她换的衣裳。 “我。”又是一个字,裴獗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好像为她换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冯蕴蓦地绷紧,心脏跳得擂鼓似的。 名义上来说,她是裴獗的姬妾,上辈子也同他有过无数肌肤之亲。大营里没有女子,他换她换衣,她应该感激。 可想到今天的事情,想到她昏迷时让一个男子看光,她仍是有些无法正视…… 裴獗亲眼看到淳于焰那样对她。 在那条长河里,她又几乎失去理智般强迫裴獗和她纠缠…… 这不是一个正经人干的事。 算了!她就不是正经人,那裴獗自然也不会认为帮她换身衣服,她会觉得难堪或者羞涩吧? 冯蕴搓了搓额角,想说什么,又忍下去,只哑声问:“几时了?” 裴獗说,“夜深了。” 回答了,又相当于没回答。 冯蕴抿了抿唇,“多谢将军搭救。” “嗯。”裴獗低低应一声。 “放走敌军,是我的不对……”冯蕴声音虚弱,“横竖我今日的丑态,都让将军见着了,是打、是骂,还是要罚,全凭将军做主,我绝无二话……” 她的声音听不出羞恼。 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平静下来,接受了自己。 裴獗回头看她,“你该叫我什么?” 冯蕴一怔,“将军?” “这么叫,我便保不住你。”裴獗目光很深,像有深渊暗冥,拉拽着冯蕴,就如那个好像永远也走不出来的前尘旧梦,看得她心如乱麻…… “我明白。”冯蕴老实点头。 放走温行溯,那是大罪。 即使裴獗不追究,大晋朝廷呢?还有李桑若呢? 他们会轻易饶过她吗?当然不会。 “所以,将军希望我如何做?” 裴獗静静打量她,“唤一声夫主。” 冯蕴愕然。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 天地间没有声音。 冯蕴盯住他,将汹涌的情绪压在心头。 裴獗也在看她,冷漠的,不带一点人情味,就好像方才的话,不是在说男女情事,而是沙场对阵的你来我往。 冯蕴抿唇,“将军存心要保我,何人敢为难?” 又笑问:“是太后殿下会问罪于我吗?” 这声,她克制着情绪,自认为平静从容。 可过往伤口翻开来全是疼痛,不经意就流露出夹杂着埋怨的自嘲,当即惹来裴獗的探究。 “何人告诉你的?” 冯蕴不与他对视,一张粉脸微微垂下,表情松快地笑,“晋国朝廷里比将军权重的人,有几个?何需别人来告诉?” 裴獗没有说话,朝她走过来。 他姿态高高的,神态冷冷的,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在冯蕴的头顶覆盖出一片暗色。 “将军?”冯蕴抬眉。 他不应,突然伸出一只胳膊,坚定有力地绕过冯蕴的后背,在她的错愕里,扣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拉,逼得她抬起头来,直面他。 “记住,我不让你死,无人敢动你。” 似乎怕她不长记忆,手头又紧了紧。 “下次跳河前,问问我,允是不允!” 跳河?他以为自己是羞愧寻死? 冯蕴有点纳闷,但很难因此而感动。 为这样一句话,不值一提的话。 她不会那样不争气,但她识时务地说了声谢谢。 “但你该受些惩罚。”裴獗的声音有点哑,扶在她腰间的手没有动,传出的热量却十分惊人。 瞧,这样冷漠的一个人,呼吸是热的,身子也是火烫的,在这样的夏日,烙铁般透过来,仿佛要将她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