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棠瘪嘴,只觉得如今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秦朗不是会伺候人的样子,给她喝水的动作透着几分生涩中的娴熟,但饶是如此还是险些将水喂进了令狐棠的鼻子里!
她觉得秦朗要杀她,明明有很多种方法,他却偏偏选了当面谋杀!
她本想身残志坚的自己爬起来,倒头来是秦朗看不下去了,喝一大口水俯身灌进她嘴里。
唇齿纠缠间,令狐棠秀眉紧蹙,隐隐有几分抗拒。
她要是病了很多天,一定没洗漱,真亏的这位贵为太子还不嫌弃她。
孰料秦朗餍足的舔了舔唇,额头抵着她的却只是轻笑。
“你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一些。”
他舌头有些疼,令狐棠咬的,前两日给她喂水起码没受过这样的伤!
令狐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正要推他,秦朗却已经坐直了身子离她远些。
“烧退了,应该不日便好了,你家奶娘很担心你,但我没敢告诉她。”
令狐棠点点头,心说秦朗这个安排她是满意的。
不然奶娘要是进了东宫,难免从两人之间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说着,令狐棠皱着眉,没好气的推了推他:“你离我远点。”
秦朗居高临下眯着眼看她,似乎想听听她把自己从寝宫里赶出去的理由。
“我病了,别给你过了病气。”令狐棠小声嘟哝着。
秦朗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没事,要过早过了,不差这一会。”
令狐棠无语。
她别扭的扭过头去,只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孰料秦朗抽回手,发丝从他指尖滑落却并不觉得黏腻,仔细感受一番,发现身上也很清爽,似乎有人精心伺候过的。
然而,这一感受,令狐棠脸色莫名难看起来……
她……她竟然不着寸缕?
亲娘啊,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正当她这般想着,秦朗却已经拿出一套平时自己穿的衣袍给她,扔在锦被上。
“宫里没外人,这两天你好好休息,这两天先穿这个方便给你擦拭身体,那些衣服麻麻烦烦的,不用讲究这么多。”
令狐棠别过头去,不理他,不多时听见秦朗离开的声音才松了口气,爬起身来看向锦被上的月色衣袍。
丝滑的布料自指尖跌落,极好的触感……是专供宫里的真丝锦缎,纤薄透气。前世还是皇后的时候,她也有两身这样的睡袍。
此事若是发生在前世,令狐棠可能还会多多少少矫情一下。
可是如今……
父母兄长还活着,还在牢狱之中,她又有求于秦朗,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忤逆秦朗都不是什么好事。
区区男人的衣裳而已,这次男人的床都睡了,她接受度十分良好。
如同李宏伟所说,如今她虽然没当真发配教坊司,可是在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面前,失去了身份的托举,她也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
而且,是任人欺辱的女人。
她想着,垂下眼眸,呢喃道:“三月下旬。”
她也是那日忽然见到楚然才想起来,前世差不多就是她刚发配教坊司,听闻楚仁丧命的前后,听闻西南出现了一株百年罕见的白龙珠。
白龙珠是一种菌类,别说是延年益寿了,上了百年的药材,便是最平贱的金银草也能生出几分奇效。那一株药材引起了整个大秦的轰动,更是被秦萧拿来进献给皇帝,博了好一堆价值甚至背后含义远甚于药材本身的奖赏。
然后,秦萧杀了发现药材的那一家人。
令狐棠冷笑一声。
只要秦萧不快乐,就是她最大的快乐。
何况经过李宏伟说的那番话她也忽然意识到,没钱难倒英雄汉,之前为了给母亲治病她的私库也见了底,但区区这些财富并不足以她支撑起自己在这个时代做一个人。
一个有尊严的人。
她想要的东西,还得争,而且不能靠男人。
短暂的时间内,支撑起一笔巨富,令狐棠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恰逢此时,慕青端着热水盆进了屋。
“小姐,这是您奶娘送来的,似乎是之前药庄那位墨老先生给您的。”
墨老。
令狐棠接过药瓶,几乎立刻意识到墨老送信来,一定是关于墨清河的事情。
事关重大,他可千万不能冲动。
“好,我知道了。”
当着慕青的面,令狐棠毫不避讳,秦朗派慕青在她身边一定也有监视的意思,她若是藏着掖着反倒容易被秦朗察觉。
令狐棠打开药瓶,浓烈的艳香弥漫开来,一时间仿佛将整个御花园都搬到了东宫寝殿一般。
木香,胡椒,柑橘,浓烈的香调表示墨老心情澎湃,不肯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