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散朝之际,尘埃落定。
有人欢喜有人愁,令狐棠强撑着站起身子时才后知后觉的一身发软,眼看着韩放当着她一点点收敛起地上的卷宗,这才惊觉自己距离重新踏入教坊司竟然只有一步之遥。
她强撑着起身,身子晃了晃,还不等韩放伸手搀扶,一旁的江纯已经反应极快的健步上前,一伸手稳稳托住了令狐棠臂弯。
“棠……”他话音未落,令狐棠看他一眼,江纯回过味来挠头笑了笑,“妹妹,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走在诸公最后的秦萧脚步一顿,若是细看,连身形都有几分凝滞。
而令狐棠整个人却是一僵,只觉得一道目光宛如刀枪剑戟般直直向她激射而来!
她瞪大了眼睛,在思考这么重的杀气究竟是从何而来之际,越过江纯的肩头看去,只见韩放不知何时已经收敛好了卷宗,正站在大殿前与秦朗攀谈起来。
此案倒头来,竟然落在了秦朗的头上。
毕竟秦朗多年来声名在外,他那副对事不对人秉公执法的公然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殊不知令狐棠得知这个消息的一刻,心里先是一松,好歹看到了希望,紧接着却是满满的苦涩涌上心头。
离开金銮殿的一刻令狐棠不由得在想……早知道秦朗临走前她就不把话说那么绝了。
倒头来,虽然秦朗未必会因此刁难她父亲,但此事拿捏在秦朗手上,难免还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令狐棠膝盖发软,自己尝试着走了两步仍旧忍不住汹涌的酸麻胀痛,她呲牙咧嘴的伸手扶住门框,一旁的江纯见状却略显着急的在她身边来回踱步。
就在江纯晃得自己眼晕的时候,令狐棠刚要开口,竟听他轻叹一声:
“诶,都说京城迷人眼,我看到是未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处都是规矩,你说你这样我还不方便背你,你怎么办?能自己回将军府吗?”
江纯这番话说的真诚,而令狐棠俏脸一红,没好气道:
“你别说的我像快豆腐似的,就是腿麻了缓缓,又不是下半辈子就废了!”
说着,她又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揉了揉膝盖。
江纯伸手挠了挠头,手足无措的模样倒真像她就是那块易碎的豆腐,他们老家有一句谚语,叫豆腐落灰堆,吹不得,打不得!
就在江纯终于被令狐棠瞪得闭上了嘴,老实的在一旁等她之际,身后秦朗和韩放已经各自抱着一案卷宗向门外走来。
令狐棠讪讪抿唇,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此刻的她巴不得秦朗间歇性眼瞎看不到她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想不起前两日她那不识抬举的举动。孰料秦朗却不遂她的愿,路过她身侧之际脚步一顿。
“令狐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令狐棠眨了眨眼,以为他要夸自己今天的随机应变斗智斗勇之际,秦朗竟讥讽般扯了扯唇角,抬脚跨出门槛,语气不咸不淡道: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真是娇气。”
令狐棠:“……”
她看着秦朗和韩放并肩拾阶而下的背影,咬紧牙关。
硬了,拳头硬了!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原以为她和秦朗在此案过后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没想到如今倒连命都握在别人手上了。
没事,她能忍……她一点都不生气!
令狐棠给自己疯狂洗脑,咬牙切齿的表情看得江纯挠了挠头,心说人家也没说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本来就应该是水做的,也不知道令狐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看着她腿疼成这样,江纯有些心疼,让她坐在门槛上休息的提议再次被否决之际,他不由得挠挠头,看看周遭空无一人的金銮殿试探道:
“棠儿,现在周遭也没什么人了,要不我背你回府?不会被人撞见的!”
令狐棠哭笑不得,心想这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皇宫里,一草一木都能阴死你。
还没来得及拒绝,江纯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语声:
“令狐姑娘,你可是哪不舒服?需要我送你回府吗。”
令狐棠闻言眨眨眼,看着面前的慕青心里一喜,她刚要满口答应下来,迎着江纯疑惑的眼神,心里却不由得多想了以几层。
慕青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而且知道她需要帮助?
难不成……
是秦朗的意思?
……
与此同时。
京城以南,水井坊。
酒香小筑。
白日里,酒馆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而酒馆后的院子里,一辆简陋的马车整装待发,车辙却从短短后院到院门的距离压出了深深地车辙。
不等张万挥舞皮鞭准备溜之大吉,一道墨绿色的身影竟已经出现在了后院的门前。
银质面具在阳光炽盛下发出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