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娘,也不靠水山,就靠咱们自己。” “琴秀,娘说的没错,有亏欠的是咱们。” “还有海宏,年传身教,咱们不能让亲儿子打心眼里看不起啊。” “就几年,咱们辛苦几年。” “我可以去厂里打工,也能跟着包工队四处盖房子,实在不行,我去求求张家汉子让我在他手底下干活。” “琴秀,别去闹了。” 林青山的声音越发坚定,眸子里的晦涩幽深被祈求取代。 这一次,他不想靠着大男子主义发火威胁,也不想做个缩头乌龟模棱两可。 王琴秀紧皱着眉,又浓又粗的眉毛看起来很是狰狞,伸出手指狠狠的在林青山身上一戳,啐了一口“你还真信了婆婆那一套歪理?” “婆婆现在的心都偏的没边了,说的话能听?” “你都这把年纪了,冬天雪地里走个路都能摔断腿,还想着去上工赚钱?” “厂里头图什么呢?慈善机构?专门扶你的贫?” “是看你动不动闪腰,腿疼,还是一口接着一口抽旱烟?” “靠你打工养家,咱们一家子都得去吃土嚼树皮喝西北风。” “不对,这都开春了,西北风也喝不上了。” “你良心可以突然发现,觉悟可以突然提高,但咱的日子总不能说不过就不过吧?” “我要的也不多,让娘掏钱给咱也在城里租个院子,实在不行,租间房子也行。” “你要脸,你要当好儿子,不好意思去说,那我去说,你就当以前一样当看不见不知道,咱俩继续好好过日子。” “你让开。” 王琴秀推了一把挡在门口的林青山,没推动。 林青山叹了口气,心中是无限的悲愁。 他知道,王琴秀的贪婪和自私,都是他这些年一点一点装傻充愣纵出来的。 可,王琴秀是他几十年的妻子。 “琴秀,你先别赌气,咱们掰开了揉碎了讲讲道理。” “一直是那么个过法儿,不代表咱就是对的。” 林青山实在算不得口齿伶俐,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 王琴秀充耳不闻,油盐不进,一句道理不能当钱使,噎的林青山说不出话。 习惯了依靠别人,不劳而获,就真的很难再有勇气依靠自己了。 就连他自己做出这个决定都是犹豫、犹豫、再犹豫的结果。 甚至刚才话到嘴边,都差点儿再咽下去。 “琴秀,道理是不能当钱使,不能当饭吃,但钱也不能代替所有东西啊。” “咱俩都搬到窑楼里这么久了,你见海宏过来看过吗?” “咱俩倒是偷偷过去远远瞧了他,他过的很好,精气神看起来也比在家里时好多了,整个人都变得活泼开朗了。” “事实证明,咱俩就是错的离谱,再错下去连海宏这个儿子都失去了。” “琴秀,咱俩可就海宏一个儿子啊。” 王琴秀脸上的不服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下一秒就继续张牙舞爪虚张声势“海宏又不是他们的儿子,肯定是由着海宏的性子啊。” “整日里吃吃喝喝玩玩,能成才?” “惯子如杀子,我还没去问他们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故意惯坏海宏呢。” “青山,你让开。” 王琴秀心里抓狂。 林青山的脸色变来变去,青了白,白了青,最后一片晦暗,颓然的蹲在地上,粗糙的大手遮着面,滚滚热泪从指缝间流出,而后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脸。 “都怪我,都怪我。” “是我没本事,是我心里别扭,是我外强中干,是我装聋作哑。” 自始至终,林青山都紧紧依靠着门没有动弹。 这么些年,他到底是因为那陈芝麻烂谷子的就是恩怨,还是想趁机偷懒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奴役水山。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啊。 他怨过,羡慕过,却没想过真的逼死水山。 他现在终于鼓起勇气去面对心里的阴暗,可是却忘了琴秀已经被他影响。 一巴掌。 又是一巴掌。 片刻的功夫,林青山的脸就又红又肿。 王琴秀怔愣在原地,气焰顿消,嘴唇翕动,唾沫吞咽,可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