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原本是北魏大将军,向西魏效忠以后,先后在沙苑之战、邙山之战立下大功,故而受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关中王氏由是大兴。而这个王长袭便是出自这一支。”
杨集闻言恍然,道:“即是说,对方不但是关陇贵族一大门阀,而且还是山东士族了?”
“正是如此。这也是说王长袭不简单的原因。”杨广继续说道:“开皇中后期,关中家主是王世积,王世积参加隋灭陈之战,拜柱国大将军,拜荆州总管,累进上柱国。辽东之战失利回来后,王世积愧疚异常,终日酗酒解忧愁,阿耶不忍心一代名将就这样醉生梦死、荒废一生便让他担任凉州总管,并且册封他宜阳郡公,让他镇守大隋西边陲的同时,也是希望他在边疆再立功勋、重竖名将之威。然而他不思报国,不但辜负了阿耶的一片苦心,还在凉州期间多行不法之事,酿成了无数亏空。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生不轨之心,非但没有思量对付突厥汗国、吐谷浑,反而认为凉州自古出精兵、多战马,一旦他从西边封锁大镇关、安夷关,再与突厥汗国、吐谷浑、党项羌,便能割据凉州而自立,这也是阿耶对他赐死的重要原因,至于他是前太子心腹之事,实际上可以忽略不计。”
杨集默然点头,王世积就是上一任凉州总管,而他所接手的烂摊子便是出自王世积之手笔。张峻、元善等人能够成功把大量军粮、官粮倒卖给吐谷浑,王世积“当居首功”。
“王世积之后,王长袭便是关中王氏家主,我当扬州大总管之时,他是清江郡太守兼行军总管,平陈之战结束后,又当了三年南郡太守。我知道此人较之王世积的恶劣,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还是太子之时也想查清一番,后来几度周转,拖延至今日。”杨广目光冷厉的说道:“我听说你在凉州时作出倒查二十年的豪言壮语。南方水师既然闹出了这么大的案件,我派人去查之时,就不是过去简单查查,而是要将南方水师的底儿给翻出来!我倒是想看一看,那些将领都干了什么、究竟又贪了多少。”
“阿兄,我也是这个意思。”杨集向杨广拱手一礼,他连腹稿都不用打,直接把萧璟和裴宣机所说的话复制了出来,痛心疾首的说道:“‘王长袭把持南方水师长达十六年之久,这期间不知酿成多少亏空、不知吃了多少空额、不知克扣了多少军饷。’‘更重要的是朝廷对京兵进行轰轰烈烈大整改之事,早已传遍天下,然而这些贪婪之辈仍然不知收敛、仍旧蔑视国法,仍然如同蛀虫一般啃噬我大隋根基,所以我认为要么不查,一旦查了就要将这些国之蛀虫一扫而空’。”
“还是你了解我、还是你一心为国。”听了此话,杨广顿时龙颜大悦,他赞了杨集一句,接着兴奋的撸着袖子道:“一旦将不法之财追缴而还、一旦把罚金收入国库,朝廷就有了大把钱粮、就有了做事的底气。日后无论是整军经武、淬炼强兵,还是开凿河运道路,都不用为钱粮发愁了。”
杨集生恐无度的扩大打击面,对关陇贵族把持的南方水师来他个苏/式大清洗,连忙建议道:“阿兄,北巡在即,而我和高句丽的战争又将进行,我认为当前对于南方水师,还是以整顿吏治、积累财源为重,否则,恐有矫枉过正、过犹不及的之害。”
“我也是这个意思。”杨广点了点头,脑海之中也有了一个非常适合的查案人选,他忽然诡异一笑,向杨集说道:“南方水师被关陇贵族把持的时间太久了,寻常御史、寻常朝臣对付不了那帮将领。而太常寺卿裴蕴是裴氏、河东士族核心人物,此人熟知律法、能断悬案,而且曾在陈朝为官多年,对于南方的官场甚为了解。入隋之后,他又历任六七个州刺史,无论在哪里为官,每年他的考绩都是第一。这样一个能臣,无疑是查案的最佳人选,所以我打算让他去南方水师查案,你认为如何呢?”
杨集无语道:“这不是把刀柄递给河东士族么?”
“嘿嘿,我就是这个意思。”杨广嘿嘿一笑,悠然的说道:“单是南方士族,是斗不过关陇贵族的,若是裴蕴去查关陇贵族,那便成了三方势力的博弈和角逐了。”
杨集心下一动,向杨广说道:“裴矩、裴蕴都是老奸巨滑的老狐狸,而单纯的清查南方水师是一项得罪人、得罪关陇贵族的重活儿,裴蕴那么精明,再加上裴氏没法从中捞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未必能够如阿兄之意、未必尽心尽力去查。若是如此,便不达不到一果到底的效果了。”
杨广听得愣了一下,但他细想了想裴氏兄弟的为人,发现他们兄弟的确正如杨集所说这般,那一对无利不早起老狐狸,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人选和办法,不经意间,却杨集神情自若、悠哉游哉的看着自己,便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鬼点子,忍不住笑骂道:“既然你有好办法了,还不快说给我说出来?你卖什么关子啊你?”
“我的确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杨集看了杨广一眼,有些犹豫的说道:“但是这个办法涉及到裴家,我好像不太好说,毕竟,我是裴家的女婿。”
“跟我见外什么?”杨广一挥手,气哼哼道:“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