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珞没想到杜翎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着实是愣了一瞬,随即才回过神来,微挑了挑眉。
“杜司长……这是何意?”
她与杜翎远以往几次见面的情况可还历历在目,此人虽不算什么阴邪之辈,可安珞很清楚,杜翎远心底并看不起女子,所以才会对她参与探查细作之事、数次挑衅。
既然看不起她作为女子的身份,那今日又为何突然开口、要她加入这靖安司?他是吃错药了不成?
杜翎远亦是知晓,自己在安珞心中是个什么嘴脸,听得安珞此问,干脆站起身来走到安珞面前,拱手便要作揖。
安珞见状眸光微闪,却只是坐着未动、静静看着杜翎远并未起身阻拦,受了他这一礼。
杜翎远郑重地作了一长揖,一礼行毕、才直起身来再次开口。
他说道:“之前的……诸般冒犯,俱是杜某目光浅薄之过错,还望安小姐大人大量,勿将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我在此像向安小姐赔罪了。”
杜翎远这礼行得端正,言辞也算恳切,按理来说这番赔罪已经算是诚意十足。
然而安珞看着这样的杜翎远,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自己并不在意、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之类的话。
她只偏了偏头,望着杜翎远狐眸微眯。
“我若就是要放在心上呢?”
她淡淡问道。
“自第一次在京兆府与杜司长见面开始,杜司长便三番五次针对于我、数次挑衅。我心知这是因为杜司长看不起这世间女子,自然对身为女子的我也是一样的看不起,哪怕我行事无错、哪怕我表现出了不输于任何人的能力,直到上次天香楼一面,你对我的态度也依然如此。”
杜翎远听到这话面上微红、神色也流露出些许难堪。
他刚欲解释些什么,安珞却已经继续开口,堵住了他腹中话语。
“——然而今日,杜司长倒是一改往态,从到我安远侯府寻我来问话开始,便和善得出奇,我想这必然不是因为天香楼那次、我提出的线索,毕竟这追查细作之事、如今也并没有什么进展,那不知杜司长可否为我解惑,你如此前倨后恭……究竟是何缘故?”
安珞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冒犯,相当于直接撕开了两人间的表面太平。
杜翎远却也早在前几次的来往中、对安珞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更别说他眼下还想着让安珞加入靖安司,是以也未因此而生怒。
“先前之事的确是我之过。”他开口答道:“我之前……虽也曾听说过安小姐武艺超然,却只以为是市井谣传,并不可信。直到昨日宫宴那两场比试,我才知之前是我眼高于顶,安小姐并不像旁的女子、而是如世间男子一样,便是我也不能及。”
这话的确是杜翎远的心中所想,倒并非是为了讨好安珞而说的违心之语。
杜翎远身为靖安司司长,原本便是掌管别国情报之人,对天佑的敌国北辰、对北辰最有可能称帝的三皇子叱罗那,自然比其他人要更了解几分。
也正因如此,在宫宴上亲眼看到安珞战胜叱罗那和土浑力,对杜翎远造成了莫大的冲击。
他以为这天下女子都是软弱而无知的,只知依附男人而活、在后宅之中玩弄阴私。
却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像安珞一般,如男子一样、完全不像女子的女子。
“可我就是女子。”
安珞望着杜翎远平静说道。
“我就是女子,而不是什么不像女子的女子、像男子的女子,天地初开、女娲造人之际、仅仅赋予了女子与男子不同的身体,除了之外,究竟是谁决定了男子是什么样子?女子又该是什么样子?我是什么样子,便代表这世间女子,也是什么样子。”
杜翎远怔了一怔,微微皱眉反驳道:“可这世间没有其他的女子,可没有如你这般样子,只有男子才能……”
“那是因为你!因为如你一样的男子!因为这世间都在告诉她们、她们无法成为我这般的样子!”
安珞干脆地打断了杜翎远的话。
“我能如此,并非因为我天生有异于其他女子,我能如此,不过是因为我有幸生于安远侯府、有父亲疼宠,又有太师府这般外家的支持,你以为是我与这世间女子不同?不,我和她们从来一样、世间女子向来如此,我只不过是有幸背靠父亲和外祖,才能做我真正的样子!而你,不也正因如此,才想让我加入靖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