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洛在傅瑜怀里仰起脸,瞳孔却倏然紧缩起来。 那一刻,本以为已经不会出现的幻觉再一次侵入他的脑海。 阮洛在傅瑜脸上看见了重叠起来的两张脸。 一张脸是关切,另一张脸,是轻蔑是嘲笑,写满了“你给我等着”的狰狞报复。 阮洛浑身发着抖,咬牙克制把傅瑜推开的冲动。 他知道,他知道那张狰狞的脸只是幻觉。 但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恐惧—— 原来一切并没有结束。 他的幻觉没有结束,精神疾病也没有结束。 原来它们只是暂时偃旗息鼓,蛰伏在他的骨子里,只消一个小小的契机,就会伺机发作! 而傅瑜…… 那具给过他摧毁也给过他安全感的身体,从前的主人是“坏傅瑜”,后来的主人变成了“好傅瑜”。 可是“好傅瑜”真的是这具身体的最后一位主人么。 未来呢? 未来“好傅瑜”会不会也突然消失,再次被其他“坏傅瑜”所取代? 阮洛揪着傅瑜的衣袖,冷汗如雨,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瑜把阮洛抱坐到腿上,搂着他一边安抚一边细细地吻,试图给予阮洛足够的安全感。 傅瑜把那位来电的oa交给王特助去妥善处理,随后致电宋祈过来一趟,自己则抱着阮洛去了卧室,褪了阮洛被冷汗湿透的衬衣,用热毛巾给阮洛擦身。 后来阮洛的情绪镇定了一些,也愿意开口说话了。 只是一开口,眼眶就红了。 傅瑜以为是这孩子在意他和别的oa通话,低声向阮洛承诺以后不会跟其他oa通电话了。 但阮洛的眼眶更红了,阮洛很小声地道:“傅瑜,我怕。” 傅瑜搂着阮洛,轻抚他的背脊:“能不能告诉我怕什么?说出来,有我保护你呢。” 阮洛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 阮洛喉头有些哽咽。 他在把心事脱口而出的最后一秒犹豫了。 他想:傅瑜也无法自主控制这样的事情吧?为什么要让他一起徒增烦恼呢? 宋祈来的时候,阮洛已经在傅瑜怀里,被安抚信息素哄睡着了。 宋祈提取了阮洛的信息源,做了检测。 他的神情有些讶异:“上次做试剂反映的时候,试剂反映出的还是粉色的,怎么变浅蓝色了。” 宋祈推着金丝边眼镜问傅瑜:“你又做了什么事,让他情绪这样低落,连信息素都变成冷调了。” 傅瑜坐在阮洛床边声音低沉:“是抑郁发作么?” 宋祈摇头:“不是。是过度焦虑引起的应激反映。他受过重创,脑神经和心理防护机制都比较脆弱。上一秒在笑在放松,下一秒就惶恐就紧绷是他们这类人的常态。需要漫 长的疗愈才能渐渐变得像个普通人。老板,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 有助于我深挖他突然陷入焦虑应激的原因。” 一番问询分析,宋祈对傅瑜叹了口气:“以前季辰西跟我说过你没谈过恋爱,我还不信,现在真是深信不疑。你在生意场上轻易洞悉人心,感情上却……哪有人吃醋是这个反应……一定是那oa的某些话,让他临时起了不好的念头。记不记得那oa都说过什么?” 傅瑜心思过人,之前只是没想到,宋祈只这么一提,他瞬间领悟。 根本不需要再陈述给宋祈分析,那oa的话语只一过脑,傅瑜立刻就自己分析出了阮洛失常的原因。 宋祈观察了阮洛一会儿,见他在傅瑜的安抚信息素里,已经稳定,便提着急救箱走了。 临走之前,给阮洛开了一副备用药,叮嘱傅瑜:“从明天起,我继续给药。你得让他吃。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不方便给他吃药,但现在他重新跟你住在一起,就该按疗程配药。他失忆那阵子你就心疼药苦,动不动让我减药。” 宋祈推了推眼镜:“现在不能了。抑郁症病人,就算不发作的时候,情绪也是有积压的,也容易引起其他的负面情绪,影响身体健康。你不应该看他吃几粒苦药,打几根针就心软。找时间到医院给他再做个全身检查,身体方面的调养可以直接在医院拿药。心理上的药,还是我来开。” 阮洛从白天睡到晚上,还没醒过来。 傅瑜就搂着他,让他在梦里能感到傅瑜的存在。 到了夜里,阮洛又开始做梦。 半夜的时候被梦惊醒,看见在等下给他擦拭泪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