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学生
男生实在比以前胖了太多,他先前只瞥一眼,竟然没认出来。
目光落在男人嘴上,看着他的嘴唇张张合合。
心脏狂跳。
何纾言已经预想到男人会说什么了。
“当然认识了,他是我高中的物理老师。”男人拧起眉头,“我高的时候,他因为强奸了一个高一的男生被判刑了算算时间门现在应该刚出来没多久吧”
他眼里冒出的厌恶,是看任何一则女性受害的新闻时都没有的。
因为只有自己可能成为客体时,男人才会感觉到危险。
此话一出,房间门里“嗡”的一声乱了套了。
氛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猛地转变。
“什么这人竟然是个强奸犯”
“看他不爱说话,就觉得肯定有问题”
“真够变态的,对一个男生下手”
“而且还只是个高一的学生,才多大点儿啊,这辈子不是都毁了”
“这算不算是恋童啊”
他想,是啊,这辈子都毁了。
他这辈子都毁了。
何纾言痛苦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就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人感到极度不适,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地干呕了两下。
他隐约听见身旁的对话。
“之前有个姑娘送他过来的,我瞧着还挺照顾他的,他说是以前的学生”
“听他瞎扯吧,什么以前的学生啊他一共就教了那两年多,我们谁不知道他的事当时闹了小一年,估计上下几届的同学都知道,谁会愿意照顾他多恶心啊,避开他都来不及呢,沾上他准没好事了”
手指猛地紧握,死死抓住了被子。
何纾言突然回想起那只落在头顶上的手。
轻轻柔柔,那么安慰人心。
不是的。
时浅渡没嫌弃他、避开他。
他不相信隐藏在平静面容之后的,是嫌恶,是恶心。
他不想相信。
“你们吵什么呢这是怎么了”
护士推门而入,“咚咚咚”地敲了几下门框。
她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向何纾言。
老头指着何纾言说“护士,这个男的是个强奸高中生的强奸犯,能不能别让他住在这儿”
别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小王护士,你们怎么能让这种人住这儿呢”
“就是的,住个院都让我们住不安心刚出狱的犯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啊”
就连老头的女儿在快速上网搜索新闻证实之后,脸上也跟着露出淡淡的排斥,心里第一反应便是这男的骗了那天的姑娘。
侄子说得对,但凡是这男人的学生,怎么可能还愿意靠近。
说是学生,八成只是个说辞而已,不会是想要骗婚吧
护士下意识地拧了下眉头,对于何纾言的身份很意外。
这男人看上去安静温和,没想到是个混蛋。
她神色复杂而略带排斥地咳了一声,为了安定病房里的声音,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既然他已经出狱了,就是已经接受过惩罚,法律允许他像普通人一样在外面生活,医院也是没有理由让他离开的,也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
“哎呀,我活这么多年,就没跟罪犯待在一起过”
“知道跟这么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门里,这谁放心的下啊,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嘛”
房间门中的声音七嘴八舌的,打破了何纾言只享受了两天的安宁。
只要把罪名往外一抛,他瞬间门就变成众矢之的。
不知道是真的嫉恶如仇,还是借着一个罪名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陌生的人们对他投来恶意的目光,好似他不配活他们周围,好似只有他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如果他真的做了错事,那他被这样对待也是活该,他全都接受。
可实际上
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他好像成了社会的弃子,被这么一座国际化的大城市强制性地驱逐到边缘。
不知道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何纾言早已知道辩解无用。
他把书抱在怀里,指肚用力按在封面上,缓缓地从“活着”两个字上面划过。
在那一刻,承受着无数恶意,他想
目光和言语也是可以杀人的。
他忽然觉得,时浅渡送给他这本活着,或许不是想教他坚韧,也不是想让告诉他人生悲苦,或许她只是单纯地给他这么个老大不小的男人,一个可以哭的理由。
鼻尖酸涩,紧闭的眼角挤出湿润的水珠。
他把那本书握地更紧了,好像这样能给他一点安慰。
时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