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视线,他也顺着感觉看过去。
看到胳膊上竖起来的汗毛和徒然出现的一片鸡皮疙瘩,心脏无线地下坠。
这下好了,身体上的反应都让人觉得他讨厌女人喜欢男人了。
他扯动唇角,用笑容掩饰掉什么。
却有些笑不出口。
疲倦地缓缓瞌上双眼。
时浅渡回到驾驶位,关车门,系好安全带。
直奔城区里一个比较好的医院而去。
一路上,何纾言一直没有再说话。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用双臂抱住自己,靠在车门边,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跟没有生命一样的死寂。
他高高瘦瘦的,以前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如今清减了不少,脸颊都瘦出了棱角,不说话时微微凹陷下去。
一年的调查审判加五年牢狱,一转眼六年过去了,他明显比过去老了一些,眼角多了一点点岁月的痕迹,加上负面的情绪气质使然,曾经的少年气消散,多一种颓丧之感。
看起来就是个失意的中年男人。
好像一碰就破碎,跟没安全感的小动物似的惊慌失措。
脆弱、敏感又忧柔。
双臂抱在一起的举动,形成了一堵透明的墙,跟外界隔绝开来。
是典型的自我防卫行为。
时浅渡观察了片刻,心说,原来何纾言早在出狱之前,心理就已经有些问题了。
不能说是不正常或是心理变态之类的,但一定是有严重的心理阴影。
真是个可怜鬼。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停在医院门前。
何纾言以为到了火车站,睁眼却瞧见旁边的建筑上明明白白地竖着“门诊部”几个大字。
他一愣“这是医院”
时浅渡说得理所应当“不然呢肋骨断了,不去医院去哪。”
她率先下车,饶过车头,打开何纾言的车门。
何纾言坐在原地没动。
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人,从头到尾低着头。
他清润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抗拒“抱歉,我不太想去医院。以前看到书里说,不严重的骨折是可以自愈的,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白跑一趟了,不好意思。”
“自愈不看医生不拍片,长不好长歪了怎么办有碎骨怎么办”时浅渡叹了一声,“何老师,您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很像不听话的小孩”
她又无奈地笑了笑,冲何纾言伸出手“下车吧。”
白净的手落在眼前。
何纾言心头乱糟糟的。
他面对这只手,有点无措“让你看笑话了。”
时浅渡给了他善意。
她帮他解围、关心他的伤、带他来医院
这些他很感激。
可是,她知不知道,不管是无差别的善意还是未来会消失的善意,都会很伤人
那种公事公办的善意会让他这样的人产生错觉的,好像他出狱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然而事实是,他永远也不可能脱离“性侵男学生”这样的标签了。
跟那时的学生站在一起,他总是觉得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这人还是被所有老师学生都捧在最高处的尖子生时浅渡。
心理上的痛苦是难以言说的,使人坐立难安。
他实在想逃离,逃离到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自己呆一会儿。
没有狱警,没有狱友,更没有以前的学生和同事。
于是,他用颇为认真的口吻说道“但是,时浅渡,我不是孩子,可以为自己负责。你没必要帮我,毕竟,我不是什么好人,年岁也不小了,若是被你的熟人看到跟我在一块儿,对你也不好。”
他推了推镜框,避开时浅渡的手,主动下了车。
这边已经是城区,无论是打车还是坐车都很方便了。
“你把我放在这就好了,明天就是礼拜一,你回学校去吧。”他在自己的包裹里翻了翻,拿出两张一百块,递给时浅渡,温声道,“谢谢你帮我解围,还让我搭车。”
时浅渡接过钱,揣进口袋,“砰”的一声撞上车门。
她瞥瞥门诊大厅,故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真的不去拍片子看看被人撞一下插了肺管子可能没几秒就会死哦。”
“”
事实证明,死亡威胁比其他所有的话都好使多了。
没人希望自己好不容易熬出狱,结果转脸就没了性命。
何纾言听话了,自己往医院里走去。
时浅渡好笑地跟在后面。
他瞧见了,刚想说他自己可以,一扭身却疼的倒抽了口气。
先前坐在车上,一直没怎么挪地方,自然不觉得伤的多厉害,多动动多走两步,严重性立刻就展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