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还是不习惯有人离这么近,只是,这次的“不习惯”似乎跟从前有所不同。
他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微沉“真是放肆。”
“时小将军跟沈大人关系真好。”
韩亦弛一边揉着自己又酸又疼的手臂,一边跟着凑了过来。
他笑道“想来是沈大人去北疆监军之时,跟时小将军结成了深厚的情谊吧。”
“免了吧。”沈青眯起凤眸,想起在北疆时,一个个把他气得半死的画面,“还深厚的情谊,能不被时小将军气死,那都是本官上辈子积了德了。”
“大人。”
这时,小福子从马车里找出了药,小步快走着来到沈青面前。
“我将大人说的”药膏带回来了。
他的声音消失在沈青黑着脸的死亡凝视之下。
大人都这么看着他了,谁还敢继续把话说完
手里的药膏没敢当面递给沈青,偷偷摸摸地过了一阵,才背地里交过去。
小福子瞧着自家大人神色不太自然的模样,又顺着大人的视线看了看时浅渡。
事情好像有了几分明了。
清晨,大人叫人把甜食包起来,是为了时小将军。
现在,大人叫他去拿药膏,也是为了时小将军。
而且看这模样,大人还不想让时小将军知道,这是刻意为他准备的。
他拍了下脑门,突然就明白过来,早晨为什么被大人骂了。
从前他还以为大人跟时小将军不合,现在看来,怕是刚好相反。
以后可得多注意一些,不能怠慢了时小将军。
军营中的午饭比较简单,几个人围在一块儿,随便吃了点东西。
从前代为掌管禁军大营的将领,在桌上给沈青恭迎奉承了好大一通,就没怎么闲着。
沈青从前挺吃这一套的。
今儿个吧总觉得跟时浅渡夸的差了点味。
沈青没打算一整天都待在这地方,用完午饭就要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来到时浅渡身边。
“早晨马车那事,是本官管教不力,让小福子出了差错。”他脸色如常,好像对所说之事浑不在意,然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那小罐药膏,“是本官的问题,本官不会推脱,所以”
拇指在药罐上来回来去地摩擦了好几下,才伸出手掌。
“要是扭伤挫伤到了哪,就用这个擦擦。”
“这又是御赐的好药”
时浅渡挑起眉头。
她一早就看出,沈青手里一直握着东西,没想是给她的。
沈青面露不悦“怎么,御赐的就是好的,本官的就不是好的”
他重重地把药罐放在桌上,甩手而去。
“你爱用不用。”
他没走出两步,就被时浅渡拉住了手。
“大人。”
沈青手指一蜷,温热的触感叫他忍不住往回缩。
可惜力气没有对方大,败下阵来。
他耳尖有些泛红,板着脸回眸瞪过去“还不给本官放手。”
“多谢大人。”
时浅渡才不听他的,稳稳当当地握着手不松。
她的脚确实在落地时稍微扭了一下,不严重,就是隐约有些疼而已。
“赵梓天跟了我很多年,都没发现我走路不得劲,这么多人,也就大人发现了。”
沈青顿住动作,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
在他以为,自己能听到时浅渡感激涕零的话时
时浅渡轻车熟路地凑到他耳畔,轻轻地笑“没想到沈大人这么在乎我关注我,我受宠若惊呐。”
沈青心里一跳,险些后退两步。
得亏他这么多年练出好定力,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
谁在乎这混账小子了
胡言乱语
他耳尖红的越发厉害,抽出自己的手,语气淡漠“本官没发现你脚腕不适,只是怕你因为本官府上的人受了伤,这才意思意思罢了,你少自作聪明。”
说罢,他不再多看时浅渡一眼,甩袖离去。
广袖遮住了不停磨搓的手指。
他一口气走出了很远,坐到马车上时,缓缓地舒了口气。
混账小子,信口胡言,瞎说八道。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最近见了时浅渡,越发地急躁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揉着揉着,手指顿住。
他睁开双眼。
刚刚时浅渡只说是走路不得劲,却没说是“脚腕”不适。
混账。
他以手遮了双眸,神色晦涩不清。
这么低级可笑的纰漏,他有十年未曾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