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蹲下”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一楼的磨砂玻璃门倒映出三三两两过路的行人。天光一如既往的澄亮炙热,看似平常的下午,无人知晓一场风暴正在不经意间,与自己擦肩而过。
“抱头蹲下”
店内,男人像是刚从角斗场释放的凶兽,露出狰狞的獠牙。
他的目光正在犀利地扫视着,被怒吼声震慑的顾客像是课堂上惧怕老师点名的学生,全都默契的蹲身埋下头颅,好似生怕下一秒那只邪恶凶兽手中的枪就会残忍地指向自己。
这一刻,没有人疑惑男人何时出现,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根据指令做出动作。
这是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没有人能违抗。男人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继续往众人恐惧的弦上加码
“十九、二十二十二,可惜了。”男人的眼睛如猎鹰般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抱头蹲地的众人,他的舌头顶住口腔的皮肤,低哑的笑声从嘴里溢出来,突兀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惜可惜什么
楼上的众人并不知晓他这意味不明的话的含义,除了许婠。
此时她的头正低低地埋着,变故虽来得突然,但基于对危险本能的提前感知,让她正好蹲在了人群最后一排。
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她无声地跟着男人的声音低念着,直到耳边传来那句略带刺耳的“可惜了”。很奇怪,许婠就是很轻易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可惜了人太少了,太少了
她仿佛听见男人灵魂深处的低语,又很快被新的动静打乱思路。
“咚、咚、咚”
楼梯间响起新的沉重又充满节奏的脚步声。
“加上楼下两个,一共二十四个人,是有点少。”
说话的男人提着一个黑色大包上楼,很快露出黝黑干瘦的面容。
那是一张不大起眼的脸,仿佛丢进人潮就会被淹没,过目即忘。
“先把东西装上。”
干瘦男把包放在地上,连响动也没发出。
他手里也有枪,枪支在他手中转动,划出一圈圈圆弧,又在他打开黑包时被随意丢在地上。
是粗心,还是有恃无恐
许婠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后者。
她注意到,这两人甚至没有遮掩面容,仿佛并不惧怕事后被通缉。或者说,他们压根没想过会被通缉。
许婠的眼皮低垂,细长的睫羽掩住了她刹那间涌出的猜测,眼角的余光却正好划过干瘦男从黑包里拿出的东西。那是一根圆形长筒状的东西,外层用黑色的东西包裹着,乍一看看不出像什么,许婠却倏地瞳孔一震,一种危机感自脚底升腾而起。
梦里大火焚烧的痕迹好似还在眼前,仿佛隔着梦境与现实,都能嗅到那喷涌而出的焦味。
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只是纵火吗
噩梦般的画面逐渐扭曲,又归于平静,最终朝现实归拢、融合,最后定格在干瘦男黑包旁边的枪上。
一个能携带管制枪具的人,身上还会带什么
她脑海中倏地蹦出两个恐怖的字眼,连呼吸也在这一瞬跟着紧绷。
炸药
屋内的空气随着空调冷气的消失急速加热,许婠额间的冷汗却顺着太阳穴一路直下。
滴答
冷汗无声滴落,脑子却在这一刻无比清明,仿若走马灯似的闪过梦中画面的细节。
白色的火光、聚集在楼梯间的明显烟痕。
真的只是普通的纵火吗
心底的猜测让许婠本就不易亲近的面容愈发冷漠。不远处,干瘦男正在动作轻缓地取出炸药,另一个高壮的男人也没闲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扔在地上,用枪指着蹲在最前面的男人,示意“绑上”
前排传来淅淅索索绳索捆绑的声音,有小孩被吓哭又被身旁的大人死死地捂住嘴,放眼看去,几乎每个人的身体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犯罪。
许婠抱着头的手指在发丝上无意识地摩挲,她此刻所处的位置极为巧妙,不仅在人群的最后排,只要轻轻往一旁移动半步,还能借着二楼的高度,透过栏杆的缝隙窥见一楼的一角。
被枪指着的前排男人拿着绳索的脚步声近了。他名叫秦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平时连彩票最低额的五元奖都没中过,偏偏今天运气爆棚。
秦木拿着绳索的手还在哆嗦,身后高壮男的枪口正抵着他催促“动作快点”
就是现在
许婠的眼皮微颤,趁着高壮男分神的片刻,无声地挪动了小半步。也是这小半步,让她终于窥见了一楼此时的情况。
只见一楼,最后一名罪犯正从黑包里取出和干瘦男包里一样的圆形长筒状物品。而物品放置的位置,赫然就是一楼楼梯的拐角。
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