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洛阳。
“陛下,兖州刺史杨瑁派来迎驾的舟船已经到了洛水,胡贼刘聪、刘曜已经恐怕不日就将来犯,到时候洛水津渡必将废置,还请陛下宜速决断,迁都仓垣啊。”
司空荀藩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帝司马炽迁都兖州仓垣。
其实,当东海王司马越率军东出之后,皇帝司马炽心中就已经觉得洛阳恐怕很难继续坚守了,特别是东海王司马越病死项城,行台诸军群龙无首之后,司马炽更是着急的与司空荀藩、太子太傅傅袛等人商议,想要寻找对策以应对岌岌可危的局势。
但是,随后东海王妃、世子,还有右卫将军何伦等人就率领党羽出逃后,皇帝司马炽就又一次改变了主意。
因为随着东海王司马越病死,洛阳的心腹党羽出逃之后,皇帝司马炽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傀儡皇帝了,如今在洛阳城中,司马炽的命令已经可以畅通无阻的下达执行了,特别是又传来刘预在苦县大败羯胡石勒,斩首数万的消息后,皇帝司马炽立刻又觉得洛阳局势大有可为了。
“陛下,洛阳乃是三百年帝业雄城,如今洛阳内外还有四万多精锐士卒,要是轻易舍弃宗庙,迁都仓垣小城,如何对得起宣帝以来数代的苦心经营啊,还请陛下三思啊。”
司空荀藩的话音刚落,吴王司马晏就迫不及待的表示了反对。
“是啊,陛下,洛阳乃是帝都,怎么轻易舍弃。”竟陵王司马懋也是不同意迁都仓垣。
居中而坐的皇帝司马炽,一时之间根本无从决断,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洛阳如今内外诸军,虽然有四万多,但都是疲敝老弱,要是胡虏来袭,如何能挡得住两位宗王,万不可贪恋城中资财,就犹疑不决啊。”司空荀藩毫不客气的说道。
吴王司马晏和竟陵王司马懋闻言,都是心中愠怒,都恨司空荀藩的诛心之言,把他们真实的想法竟然宣之于众。
“荀公,此言差矣,洛阳内外诸军皆是久战劲卒,如何能说是疲敝老弱呢况且,荀公觉得这洛阳是龙潭,但是,我觉得那仓垣也不过是虎穴罢了。”天子近臣尚书闾丘冲说着,就向着皇帝司马炽一拜而下,说道。
“陛下,兖州刺史杨瑁之前阿附东海县王越,如今又党从青州刘预,所谓迁都之事,不过是青州刘预置彀于仓垣,以待陛下的把戏罢了。”
尚书闾丘冲这话一出,立刻就让司空荀藩脸色一变,要是按照闾丘冲的说法,青州刘预和兖州杨瑁的迁都之策都是给皇帝司马炽下套的话,那他身为三公的荀藩,岂不是就成了与外臣勾结的权奸了。
荀藩还没有来的发作,他的弟弟光禄大夫荀组,就立刻出言驳斥闾丘冲。
“荒谬如今洛阳内无强兵,外缺奥援,迁都仓垣也是万般无奈之选,如何到了诸位口中,就成了心怀叵测之举,难道刘预和杨瑁就不是天子的臣仆了吗”
面对荀组气势汹汹的驳斥,闾丘冲毫不在意,他继续向着皇帝司马炽说道。
“陛下,当年魏武帝奉汉帝迁都许昌,距今也不过百年之数啊。”
尚书闾丘冲这一句话,立刻让皇帝司马炽的后背一凉,脸色勉强的尴尬一笑,说道。
“朕刚以齐公和大将军授封刘预,可谓是殊遇隆恩,刘季兴应该不会如此吧。”
司马炽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之中已经是满满的怀疑了。
“刘预乃是贼寇出身,定是见利忘义之辈,陛下虽以殊荣加之,亦难尽收其心。”竟陵王司马懋立刻冷冷的说道。
“陛下以殊遇待刘预,当年汉帝何尝不是以殊遇待魏武”尚书闾丘冲淡淡的说道。
“况且当年曹氏数代汉臣,三公之位亦是有之,然一朝挟天子在手,便专权擅政,哪还记得半分汉室的恩情。”吴王司马晏也是对于迁都的前景并不看好。
“当时汉帝穷困于洛阳,若不是魏武迎之许昌,恐怕汉室当时就已经断绝了,如今洛阳危如累卵,尤甚当时,诸公难道要置陛下于绝境吗”
司空荀藩气呼呼的说道。
荀藩对于这些人的心思是一清二楚。
所谓的各种理由,不过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只要匈奴胡虏一天不攻进洛阳城内,这些人就不舍得放弃城中的巨万资财和华宅。
司空荀藩的这一番话,只换到了吴王等人的四顾回避。
“荀公,迁都之事,我看不如暂且缓之,如今石勒遭逢大败,各地州郡定然大受振奋,依我之见,不如遍赏诸州,彰显朝廷之恩德,号召忠义之士戮力王室,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太常华荟见此,立刻出来左右维持。
在晋廷中讨论曹魏代汉的秘闻旧事,其实一直都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因为这会让人联想到以后的晋室代魏中的隐事。
听到太常华荟的建议后,皇帝司马炽立刻表示了赞同。
“华卿所言,甚合朕意,这洛阳不可轻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