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暮食时分,晋军四周的胡汉营地中,传出来大量的炙烤肉食的香气,这就让以粗粮为继的数万晋军个个都人心骚动起来。
许多的晋军士兵,纷纷开始猜测胡汉营中炙烤的肉食,到底是羊肉,还是猪肉,抑或是牛肉,不管是猜测什么肉的人,都闻着香味吞咽着口水。
只不过,这些被烤肉香气引诱的晋军士兵们,没有人能猜到,这些炙烤的香气,是成百上千晋军同袍的尸体,被胡虏慢火炙烤发出来的。
与此同时,大批的胡汉军中的流民士兵,开始在胡虏将官们的指挥下,在晋军四周附近,齐声高喊,说什么军司太尉王衍等人,哄骗晋军,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军,更不可能有什么青州军。
然后,这些胡汉军中晋人流民士兵,又开始高喊,汉征南大将军石勒,接降纳叛,晋军中有前来投降反正者,仍任原职,上至三公,下至伍卒,一概如此。
随着胡汉士兵一遍一遍的狼嚎一般的高喊,整个晋廷军中都立刻是人心惶惶,原本好不容易因为,挖掘出来井水而稍安的军心,又是立刻躁动起来。
不仅如此,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胡虏骑兵,现在又复返,不过这一次,这些胡虏骑兵射向晋军的不是杀人的箭支,而是大量绑着文书字条的箭杆。
“弃晋投汉者,官职如旧。”
“擒官将投降者,以官将之职封赏降人。”
这些文书纸条中,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
晋廷行台的军司营中。
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任城王司马济,武陵王司马澹,西河王司马喜,梁王司马禧,齐王司马超,吏部尚书刘望,廷尉诸葛铨,豫州刺史刘乔,太傅长史庾敳等数十人齐座与此。
就在刚才,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到了,由部下呈送的胡虏纸条。
望着上面粗陋的文字,这些晋廷的高官显爵们却没有任何讥笑的神态,反而都是一个个面如死灰。
“诸位,这该如何是好啊”太尉王衍拿着字条的手都已经微微颤抖起来,用近乎哀叹的语调向众人询问。
几乎所有的诸王公卿,都是一个个默认无语,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忽然,豫州刺史刘乔猛地一拍大腿,声色严厉的说道。
“胡虏贼子竟然行此惑乱军心之事,太尉,宜速反其道制之,不可让军中士卒自乱啊”
太尉王衍闻言,用发颤的声音问道。
“依公之见,该当如何啊”
王衍的语气中,已经满是与身份不相符的谦卑之态,在坐的诸多人中,只有这个豫州刺史刘乔算的上是宿将之人。
如今已经六十三岁的豫州刺史刘乔,是当年伐灭孙吴之战中诸将中的一员,虽然当时不是什么方镇大将,但却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所以王衍此时不得不依赖于刘乔。
“太尉,现在就命人督令各军,大小军将各司其职,马上就要入夜了,军中任何士兵,没有军司钧令者,都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军法从事。”豫州刺史刘乔快速的说着。
“至于这些胡虏的喊叫声,也是简单,可令诸军擂鼓安定人心,我就不信,这些胡虏的嗓子能比鼓声还响亮。”
军中的战鼓,并不是简单的进军指令作用,在遇到嘈乱的环境时候,还能起到震慑嘈杂安定人心的作用。
“而且,太尉,还可以命人以同等文书还于胡虏,可在其中书写杀羯胡者可得封赏几何,万一其中有良心未泯者,也可收得奇效。”
其实,豫州刺史刘乔知道,这种方法作用极其有限,因为胡汉和晋军中识字的士兵都是寥寥无几,捡到这些文书纸条,往往都是上交给军官,如果军官不想让这些文盲士兵知道上面内容,那些士兵就只能当睁眼瞎了。
在如此慌乱无措的情况下,豫州刺史刘乔的这几条对策,倒是让在场的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等人都是心中稍定。
“仲彦兄,果然是老成持重,这军中事务,还得劳你多多分担啊。”
太尉王衍对着刘乔就是一顿夸,最后更是向襄阳王司马范等人提议,要让豫州刺史刘乔代摄领军之责。
一心报国,却无能的襄阳王司马范等人,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没有太反对,但是豫州刺史刘乔却是根本不敢接受。
太尉王衍知道,这是刘乔自知在朝堂和中军里没有根基,就算是被扶起来也是难以施为。
“唉,向使往昔少一些清谈务虚,多倚重仲彦兄这种治才,哪会落得今日这般窘迫啊。”
太尉王衍一声喟叹,引得在场的其它宗室、公卿都是深有同感。
胡汉石勒的军营中。
“斩石勒者,封爵万户,良田万顷”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借着晃动的火把光亮,石勒仔细看了看晋军射还的纸条。
石勒待到看清晋军投射的内容后,立刻爽朗的哈哈哈大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