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套出一个字。只能新媳妇儿过来打听打听。 女人家嘴里没个门把,多磕把儿瓜子就松了口,为这他特意给了方小太太两吊子钱。 方小太太打是着感谢圆圆给女儿送衣料的旗号来的,提了一盒子自己做的酸萝卜还礼。 她进门饭菜已经收拾走了,屋里只有几个体面的婆子坐在杌儿上围着两母女说笑话儿。 陈姨妈边上还有个大南瓜用彩瓷装了放着观赏。 方小太太就笑:“外头一匹布能买个小媳妇儿,嫂子真是大财主,把个南瓜还用玉盒子装了!” 陈姨妈叫人搬来个软垫椅子,请她坐了,也笑:“先头乡下遭了灾,下头人送了盆南瓜和洋柿子给咱们母女两个当花儿种着玩儿。” 许多年没下过地,陈姨妈把南瓜千心万苦种出来,留了一个瞧着就当爹娘的坟。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来,她岔开话道:“圆圆还种的洋柿子,用来炒鸡蛋怪好吃的,你叫下头给你多留点儿,害喜吃着玩也怪美的。” 又半真半假道:“你才是稀客,怎么挺着肚子过来了?在我这有个好歹二叔可不把我们骂死了?” 方小太太摸着肚皮道:“哪儿能!外头请的大夫说它稳着呢!我想爷儿几个在外头做生意太辛苦,我在家也没管过大事,来跟嫂嫂取点儿管家经,也好帮点儿忙。” 陈姨妈眉心一跳,也是在宅子里混了半辈子的人了,看她捧着肚子都要眼巴巴地来取经,取什么经她也不能应啊,只怕惹祸上身,就叹气道:“我如今什么都糊里糊涂的,少不得哪天就一病去了,哪能教人管事?” 话里还冒着火气。 这话说的是宁宣不把外头的大事跟她说。 宁宣一肚子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看就是说给方小太太听的。段圆圆端了茶过去,机灵地道:“姨妈别生气,表哥回来叫她给你跪着捏腿儿!生气要变老的!” 方小太太也知道事情不容易办,谁没事会把自家事拿出来说?非要她来撞回南墙?但两吊子钱赞起来也够给琴姐再打只簪儿戴。 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硬笑:“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就是外头出了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也好说得很。” 段圆圆也觉出味儿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表哥从来不跟我说在外头干什么,娘为这个嫌我笨,老训我呢!” 方小太太看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一个字不肯多说,还是不死心:“这值什么,几个爷们儿肯对家里说事?天冷冷儿的,这么生气容易上火,你叫副牌过来,咱们一起耍耍,让你娘把火散了。” 她是小官夫人出身,又陪大杨太太打了无数牌,手上有几把刷子。 知道人打牌输多了生起气,就容易说话儿。 陈姨妈不想跟她打,听到隔壁传来的丝竹声,想到今天学里休沐,又改了主意,皱眉道:“几个哥儿又在家里叫戏班子?” 方小太太:“只大爷在家叫了几个姑娘来唱歌儿,二爷三爷跟朋友们出门联诗去了。” 要说家里有什么人不受她控制,也就是这三个儿子。二老爷一点儿都不让他插手。 老大是嫡子,以后家都得归他,在家看见她连行礼的时候都少。 她先前瞒着人不让说,也是怕孩子被几个哥哥折腾没了。 果然坐实了胎之后,三兄弟就常在家叫同窗回来胡闹,唱戏的打鼓的弄得震天响。 半途夫妻,宁二老爷心里还对她防备得紧,有万般手段方小太太也不敢提一个字,三个哥儿一回来,她就带着女儿在老太太着头磨时间。 陈姨妈自己没了孩子,对怀孕的母亲总格外优待些,叹了口气就叫人把牌拿上来。 古代贵妇在家憋着没事干,牌在四川这会儿都玩出花了,陈姨妈以前的对手还是老太太,几个方小太太也打不赢她。 没几下方小太太就输了半吊钱出去,她又没个嫁妆,顿时脸色铁青,又不好一输就叫停。 段圆圆看得好笑,悄悄给陈姨妈喂牌,几圈下来让陈姨妈赢得喜笑颜开。 方小太太跟死了娘老子似的,还不得不挤出笑道:“嫂子气散了,我也走了。” 陈姨妈叫她留下来吃晚饭。 方小太太赶紧道:“嫂子,我不吃了。家里一堆事要做,琴姐年纪轻骨头也轻,离久了要在家造反呢!” 于是散了牌,下人进来收拾东西。 陈姨妈拿了她的酸萝卜,不好叫人空手走,让赵嬷嬷给她装了一大盒子果儿糕点,道:“乡下送来的螃蟹没吃完,我做了点蟹粉酥,这东西寒,你别吃,让琴姐吃吧。下次过来再一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