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高桥一时恍了神,叫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还是先看案子吧。” 她最后只能撇开目光,这么说道。 降谷翻完档案时,高桥不知什么时候又靠着沙发睡着了。 她穿着外套就呼呼大睡,也没盖点什么,对一个相当独立的成年人来说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 不过,把降谷紧绷的神经从严肃案件中拉出来的,恰好就是眼前这与之完全相反的氛围。 ——这人独自在外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完成那么多危险任务的啊…… 降谷无奈地想着,随手替她加了床薄毯,自己则起身去洗手池处理文件。 为了尽量减小水龙头的动静,降谷只开了平常三分之一的大小。水流无声地冲刷过纸页,湮没了白与黑的界限,将水池里的一切全都染成灰色。 这些记载了罪行的文字会在水中褪色,却绝不可能从任何一个阅读者的脑海中褪色。回想起刚刚浏览完的久原家这几十年的涉案情况,降谷只觉得浑身发凉。这个家族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光是践踏法规了,而是到了背弃人性的程度。 最直白的一点就是嫌疑人近十年的核心交易诉求。昨天听澪提起时降谷还没有多想,只以为嫌疑人是疑心病重,想要被害人被灭口的证明。今天看完档案降谷才知道,这个人根本不害怕被抓到把柄,所谓的“详细且确切的死亡过程影像”,实际上是惨无人道的虐杀记录。 种种迹象来看,近十年来,这个人出卖各种卧底信息,很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暴虐心。而卧底们会被针对的原因,似乎单纯是他或她喜欢迫害游走于暧昧地带的人。为了生存,被害者在死前大多有过激烈的动摇和挣扎,而此人十分享受他人的极度失态给自己带来的不正常愉悦感——有钱有权的变态,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存在。 而澪在卧底组织的同时,就是和这样的敌人在斗争。 由远及近的轻柔脚步停在门外时,水池里的灰色已经快漫满整个池子。高桥就那么靠在门框边,身上还披着薄毯。 “你已经看完了啊……如果有什么想说的,我也都会听的,不管是什么。” 拧紧了水龙头,降谷看向门口的高桥:“绝对不能让久原家留在日本——如果现在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你的话,我一定只有这个想法,”顿了顿,他才继续道,“高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只要不涉及保密部分,我什么都可以回答你。” “久原的案子和卧底组织,哪个才是你的主要任务?” “久原。我很早以前就参与这个案子了,甚至早于我们相识。这毕竟是害死我血亲、让我开始情报工作的导火索,说它是我的人生都不为过。 “至于卧底组织,一方面,这边也是重要案件,需要有人处理叛变之类的事端;最主要的还是,组织是久原的长期交易对象之一,这里有我必须掌握的信息……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安室。” 澪的话让降谷下意识收回了望向她的视线。他一眼扫过水池中越来越多的灰色,目光最后停在了身前的镜面上。 镜子里的是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表情,忧心、不舍。重新看向澪,她的脸上却也是相似的神情,忧伤、不忍。她也不知道,她分明在无声反问他,“你自己的处境不也一样吗”。 一样吗?可能吧,单从工作角度来论的话,他们确实处于同样的境遇——刀尖起舞,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可是对他来讲就是不一样。她曾经是他想保护的人,他决不希望她置身危险。只是他们过去的选择剥离了他向她伸手的立场,如今徒留无意义的念想在心中蔓延。 时隔近七年,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否一如当年,是否早已因真假难辨的生活褪色。他也想过,淡去才是最好的。 但,好像没有办法啊。 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些人注定会熠熠生辉。澪之于他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即使他们分道扬镳;即使他们现在无法坦诚相待;即使她和他一样,实际上都是必须隐藏光芒活着的人。 “叮铃铃——” 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微窒的空气。 “看来是到该出发的时间了,”高桥拿出手机,低头关了闹钟,极其自然地回避了两人间的视线相接,“之前收到组织的通知了吧,今天有医药企业的晚宴,大家都得出席。” 降谷点头。 “这回是属于‘波尔多’的家族承办的,”收好手机,再次对上目光时,高桥的神情早已恢复如常,“跟我提前一点走吧,那边有个烦死人的家伙非要见你。放心,他是执行任务的同僚,也是你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