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正欲观摩一番的费祎: “尚书令要不要替我手谈一局?” 虽说梅夫人乃是由朝廷赐封,且还是皇家学院的先生,但费祎仍是不敢正视梅夫人: “下官岂敢放肆?恐失了礼数。” 冯大司马哂然地一笑: “尚书令登堂入室时面不改色,怎么在这里坐下了,反而如此拘谨起来了?” 事实上,第二进院子并算不上是大司马府的真正后院。 这里只能算得上是前院与后院的过渡。 不过冯府的家卷也会经常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说是登堂入室,勉强也说得通——比如说现在。 费祎听到冯大司马这么一说,脸色微微一热,就是有些惭愧: “是祎过于墨守了。” 冯大司马起身,让出位置: “尚书令请。” 这一回,费祎没有再谦让,只是坐下来后,规规矩矩地低头,对梅夫人说了一句: “祎失礼了。” 这些年带了不少弟子出来的阿梅,早已不是当年的南中蛮女,但见她落落大方地略一伸手: “还请尚书令指教。” 费祎从冯大司马落第一枚棋子开始,就开始在思考这盘棋。 但直到此时,仍是看不出棋盘上的这几枚黑白子,究竟为什么要这么下。 他想了又想,终是不敢接着冯大司马的棋路继续,而是另起一眼。 阿梅脸色不变,跟随费祎的落子,也另起一处。 费祎这一回,终于看懂了。 脸上再次一热,同时心里暗道一声惭愧。 看来梅夫人这是故意用自己能看得懂的棋路跟自己对弈。 两人开始的时候下得挺快,但过了中局之后,速度就开始慢了下来。 “当!” “锵!” “喝!” “杀!” 原来是左夫人和赵黄氏太过投入,两人在腾挪之间,不知什么时候,竟是靠近了对弈之处。 打斗之声,呼呼生风,震人耳膜,慑人心神。 若不回头看,几乎就要怀疑长刀长枪砍过来了。 不管是冯大司马还是阿梅,都是见惯了两人的争斗,嗯,快二十年了吧?还是已经有二十年了? 记不清了,反正早就习惯了,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改变。 唯有费祎,可谓是第一次遇到此等情景,居然能与冯大司马一样,静坐不动,甚至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非但如此,他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棋盘,思考着下一步棋,对近在迟尺的激烈打斗,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只听得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尖叫声。 然后就是有烟花腾空而起。 接着,又是“叭”地一声,声如雷震。 费祎终于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莫不成是春雷已至?” “哦,只是烟花炮,无须紧张。” 冯大司马笑着解释了一句。 费祎有些好奇地看向远处那腾起的烟雾,终于没有多问。 冯大司马身怀绝世学问,这个东西,大约又是他师门里的东西吧。 “砰!叭!” 噼里啪啦。 爆炸声再起。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单独的,而是连续不断的。 期间还夹杂着孩子们的尖叫声,甚至不比烟花炮的声音小。 再配上刀枪交击之声。 一时间,这院子里,竟是如同战阵之上,两军击鼓厮杀一般嘈杂。 坐那里当裁判的冯大司马,认真观察了好一会费祎。 但见费祎色无厌倦,精神集中,丝毫没有被外界干扰。 直到终局,他这才对着梅夫人拱手,面带佩服之色,真诚地说道: “夫人棋艺精湛,祎不如也!” 阿梅含蓄一笑,起身还了一礼,告退而去。 梅夫人一站起来离开,烟花炮也停了下来。 左夫人与赵黄氏在终局前就走了。 院子里一下子从极闹变得极静,连多余的人影都不见。 冯大司马又给费祎倒了一杯热茶。 费祎连忙双手接过来:“多谢大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