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用,难谋大事。 且不说出一位惊世之才,不与她阿兄书房中的欧阳良翰比。 但离裹儿觉得,这偌大一座江州浔阳城,汇聚江南道内的各地文士,还有这么多来自天崖海角的贬谪官员、失意士人, 她这么广撒网下去,至少也能捞到几块璞玉吧,打磨打磨也能用。 结果,离裹儿越是接触,眸底越是失望。 她前几日,忽然觉得这些士人,大部分都还没有欧阳良翰屋中那个聪慧机敏、颇具城府的白毛丫头那么令她感兴趣呢。 离裹儿随手一抛,将记名册丢到柔软地毯上,她小指掀挑开车帘,凝视外面走马观花的灯火夜色。 离裹儿几粒贝齿轻咬唇瓣,发了一会儿呆。 看来并不是所有被贬来江州的官员,都像欧阳良翰那样,明珠蒙尘,潜龙在渊。 而他们这一家人,能在龙城潜居时遇见正值低谷的他,算是撞大运了。 就像稚童在路边拾到明珠,还能安全带回家,简直可遇不可求,可一不可二。 另外,可能还有上清宗袁老道长那句谶言的因果缘故。 “命中的贵人吗……潜龙在渊,衔明月而出,为官又辞官,赠名赋与明月……共富贵与患难……” 街边的阑珊灯火打在离裹儿的漂亮脸蛋上,忽明忽暗。 她看了会儿窗外夜色,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转头: “马车快些,快些回府。” “是,殿下。” 外面的马夫与美婢立马称是。 某位包子脸小侍女不在离裹儿身边,不久前的宴会中途,聊到某个诗坛词宗的话题,被她派回去找某个孤本诗集去了, 眼下看来是用不上了。 离裹儿抛下诗会,秋水眼眸明亮了起来,看向远处隐隐露出屋檐的浔阳王府。 眼下还没到,此前欧阳戎与他们家约定的定期商议的时辰,应该来得及。 “嗯,暂时不计较那事了,” 梅花妆小女郎压了下唇角,撇嘴嘀咕: “把人家送的礼物,转送给别的女子,还不打招呼,确实挺无礼的,所以本公主也放你一次鸽子,前几日缺席一场,算是两清了,欧阳良翰。” 她满意自若的点头。 元正除夕前,谢家姐姐的生辰宴会结束后,谢家姐姐夜里返回闺院,准备关窗睡觉的离裹儿在闺楼上,余光瞧见笑靥如花的谢家姐姐肩上披着一件狐白裘披肩,也不知道生辰宴上是经历了什么。 这件狐白裘披肩,本是离裹儿在阿母的要求下“勉为其难”挑选,送给欧阳良翰的。 这也导致那夜她关窗户的声响都大了许多,只是不知谢令姜有没有发现。 反正那日之后,离裹儿俏脸霜寒了两日,而后来的一次书房夜谋,她也“恰巧”在柴桑坊参加文会回不来。 两盏茶后,离裹儿乘坐的马车驶进了占地广阔的浔阳王府低调低奢的后门。 “裹儿回来了?怎么这么早?” 离裹儿刚迈进花厅,取下鹅黄色帔帛,交给侍立的美婢,就看见阿母笑迎了上来。 韦眉正好也在花厅。 “嗯,文会结束的早,闲来无事,就回来了。” 离裹儿状若无常的回答,她不动声色的问了句: “他还没来吗?什么时候开始。” 嘴中话语说着,两位美婢走进来,为回家的梅花妆小女郎熟练披上一件暖和的浅绿色上杉小襦,离裹儿换好衣服,脚步朝门外走去,欲去书房。 却立马听到身后传来阿母的摇头声: “裹儿,檀郎他刚走,他今日来得有些早,见你不在,就提前开始了……” 离裹儿脚步微微一顿。 门口几位侍立的美婢似是看见了某位小殿下的神情,迅速低头埋胸,似不敢多看。 花厅内外,随着她的停步,安静了会儿。 “裹儿……” “哦。”离裹儿忽然应了一声,转头朝阿母浅浅笑了一下: “今日有点累,女儿回去休息了,阿母晚安。” 花厅内的韦眉数女,好奇看着离裹儿的背影平静如常的远去。 离裹儿离开花厅,一路返回闺院,面无表情。 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有来自大江的夜风吹拂过来,长廊屋檐上垂吊的一只只风铃,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却追不上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