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这边,守夜的门房年纪也大了,才巡逻一会儿,已经开始犯瞌睡。
不过老门房很快甩了甩花白脑袋,打起些精神,又去往了保存墨锭存货的内库,用钥匙打开层层封锁的门,走进去后,打着灯笼巡逻了一圈,这才安心转身,关门离开。
不久前,五十条珍品级翰雷墨锭不翼而飞之事,闹得甚大,东家发足了火气,他们这些伙计门房们,也跟着受罪挨骂。
眼下守夜当然不敢怠慢。
只不过,前几日查案动静闹得那么大,从上到下都整查了遍,老门房觉得,这盗墨小贼不管是不是家贼,这段日子估计都得老实点。
哪有顶风连环作案的?还是偷墨锭,太没出息……
想到这里,打着灯笼的老门房,心安离开。
至于遗失的这一批珍品级墨锭究竟去了何方,现今也没查出一个理所然来。
江州大堂司法曹的捕快们,还有那些原本监督东林大佛、看着就身份尊贵的宫廷女官们,来了一批又一批,盘问审讯也进行了一场又一场。
如此小题大作。
最后连某伙计某年某月某日贪墨了店柜台边客人掉落的两文钱的事都查出来了,但就是没有捉到那偷墨贼人。
五十条墨锭直接不翼而飞。
到最近几日,捕快、女官们也来的少了,今日甚至干脆全部撤空,那位似是位高权重的冷冰冰宫装少女的身影也许多日子未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腻歪了查案,懒得过来。
老门房傍晚打饭时听管事们交头接耳说,此案大概率要当悬案处理了,翰雷墨斋东家下午专门去找了燕参军,商量着能不能撤案,就此作罢。
不是不想抓贼,主要是一直查案,店里人来人往的,耽误到了制墨与售卖,客户行人一瞧见穿公家衣服的人在店中频繁出没,大多会狐疑担忧,谣言四起。
所以最近此案渐渐淡去,没人再查,翰雷墨斋内,一切恢复正轨,只不过,内库大门的层层门锁全都换了一道,
同时透气天窗也开的更小了点,堵上后只剩下约莫拳头大的通气孔,因为墨锭的保存需要通气去湿。
老门房摇摇头,继续夜巡……
后方,储墨内库中,漆黑一片。
借着上方通风孔漏入的月光,依稀可见内库内的一排排木架。
木架上的各层,整齐摆放有一盒盒墨匣。
上百条名扬江南的翰雷墨锭,都被悉心装入这些墨匣中。
墨匣乌木材质,盒身雕花,制作精美,既起到了存放、保护翰雷墨锭的作用,同时好墨配好盒,也能提高身价。
就在夜巡人影消失后不久。
库内的光线,忽然暗了暗,是屋顶中央拳头大的通风孔被什么东西遮挡了银辉月光,片刻后库内恢复了原样。
吱——吱——吱——
库内寂静空气中,忽然响起一些细微声响。
某座木架上,有一盒沉甸甸的墨匣,宛若觉醒生命有脚一般,正朝木架边缘处缓缓挪动过去。
从远处看去,墨匣就像一只慢吞吞的蚯蚓,一拱一拱的挪动。
终于,它来到边缘处。
啪嗒——!
黑暗中响起一道硬物落地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盒子砸地摔开时的咔嚓声。
是墨匣摔落,
顺便还露出了里面保存完好的松香味墨锭。
与此同时,摔地墨匣的正上方木架上,正有一道小小的黑影蹲在边缘处,动作小心翼翼的往下张望。
原来刚刚不是墨匣成精,而是这道小小黑影用吃奶的劲,卖力推动墨匣。
库内,有一阵松墨香味弥漫开来。
小小黑影消失在木架上。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
“咕叽咕叽……”
漆黑库房内,响起一阵老鼠啃大米的细微咀嚼声。
只是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老鼠,不去米库反来墨库。
这道咀嚼声持续了许久,直至外面的月亮升上最高天,透过正上方的通风孔落入漆黑地板上的一束清冷月光,位置缓慢推移后,终于照在了一道鬼鬼祟祟的小小影子上。
隐约可见它只有孩童巴掌大小,个头没有怀里正抱着的墨锭大。
小小黑影像是老鼠,蹲在地上,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好像还有吃东西喜欢吧唧嘴的习惯。
只见比它体积还大的一整条翰雷墨锭,竟然一炷香不到,就所剩无几,快要被吃完。
真是饿死鬼投胎,也不知道就近是空腹多久,今夜终于饱餐一顿。
“呃~”
小小黑影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道冰冷冷的女子嗓音:
“吃饱了没。”
内库靠墙的一处阴影中,有一道宫装少女的陇袖身影走了出来。
小小黑影吓得原地蹦起足足半尺高。
劈里啪啦——!
容真听到四面八方,一阵翻箱倒柜声接连响起,
是架子上整齐堆放的一排排墨盒,全部无风而动的自发跌落地上。
这阵喧嚣过后,内库恢复了静悄悄。
小小黑影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趁乱逃走,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