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不用再担心了。
现在只剩下墨坊那边,不知有没有保存相应的买家记录。
不过即使墨坊那边后续查出了薇睐、半细的购买记录,现在缺了纸坊的证据加持,单单一项对于欧阳戎的威胁程度更小了。
总而言之,现在算是大致安全了。
“辛苦了。”他轻声,放下茶杯。
燕六郎摇头。
想起不久前与容真的聊天,欧阳戎又问:
“墨坊那边怎么说?”
“调查完竹香纸坊,女史大人让属下们回来待定,说墨坊那边已经开查,若是人手不够,会再喊我们。”
欧阳戎问:“容真女史对你们态度如何,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燕六郎摇头:“不满意倒是没有,下午拿走汇总名册前,反而……”
“反而什么。”
燕六郎耸肩:“反而小夸了一句弟兄们的效率,女史大人让咱们来找明府讨赏,瞧语气,好像是认真的。”
欧阳戎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嘴里滋味有点怪怪的。
怎么有一种收到了敌人给出的“伱人还怪好的勒”真心评价的既视感。
可是容真笨吗,很显然,从以前行事作风看,并不笨,应该很多疑难缠才对。
过于顺风,欧阳戎叹气:
“行,记下了,回头一起算。燕六郎带大伙继续候着吧,这几天先不要去双峰尖忙了,若是女史大人后续调查墨坊有需要,记得……义不容辞,过去帮忙。”
燕六郎瞧了他眼,垂下眼睛:“是,明府。”顿了顿,“义不容辞。”
人退下。
下值后空荡荡的正堂内,欧阳戎静坐了会儿,眼睛有些无神的望着门外长廊上的秋日残阳。
屋内昏暗的光线下,他脸色隐约有些不好意思:
“不像是演的,若是陷阱,那今天下午应该是她带失手的六郎一起过来对证才对……
“所以,什么时候把我排除在了嫌疑名单外的呢。她要是胡搅蛮缠、设置陷阱,我反而不觉得什么,立场不同而已,可如此信任我,我倒是有愧疚感了……”
欧阳戎呢喃,语气若有所思。
是此前龙城之行,下去巡察的离大郎等江州官吏给他作的不在场证明?
还是说容真在龙城经历并看见了什么,对他的印象改观?
亦或是说……某位蝶恋花主人的剑,做了某件非君子所为之事,这让容真觉得此人荒淫好色,反而与欧阳戎他正人君子的印象不搭,联系不起来?
还是说,她单单依据蝶恋花主人所用的纸墨,潜意识的排除了包括欧阳戎在内的大部分江州官员?
欧阳戎不禁嘀咕:
“女人心思真是难猜,当真不防君子?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难道说是我忽略了什么,忽略了某个……在容真眼里能证明我清白的线索?奇怪,那我怎么会不知道……
“而且就算她那天见到的我,是戴有假面、身形也刻意变化过的,与我本人不符,可这一点,至多只能让她排除我是蝶恋花主人,不能笃定蝶恋花主人非浔阳王府一方,可她既然对我放松了警惕,那其实就是心里大概率排除了浔阳王府的嫌疑,问题又回来了,是什么证据洗脱了我与浔阳王府的嫌疑……”
努力思考了会儿,还是没有线索,欧阳戎只好作罢,沉吟:“女人心海底针。”
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出正堂前,他想起什么,顿了下脚步,走去角落的杂物用品桌前,取了两刀淡黄色的藤纸与六块墨条,一起打包装袋。
欧阳戎顺手牵羊了点东西,返回槐叶巷宅邸。
他脸色泰然自若,回到饮冰斋,伸手把零元购的纸墨,硬塞进愣神的白毛丫头手里:
“以后你读书练字都用这些纸墨,不要再去外面买了。”
“哦。之前那些纸墨不见了,这两天奴家找不着了……”
“我拿走了。此事莫要与外人提。”
“是。”
叶薇睐答应,低头看着新的纸墨,又好奇:“这是哪里来的,老爷哪家店买的?”
“江州大堂的。”
叶薇睐诧异:“老爷还会顺东西回来补贴家用?”
“大伙都这样,我不顺,不合群,还是小顺一点好。”顿了顿,他一本正经的叮嘱:“对了,还有,以后家里需要什么零碎用度,和我说下,我看看官署那边有没有,看看能不能让咱们圣上报销。”
“……”
看着神态无比认真的欧阳戎,叶薇睐哑炮了会儿,没再多问,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日一早,来到江州大堂,欧阳戎照常浏览完前线战报,监督了元怀民上值,他面色如常的出门,又去找容真。
这几日欧阳戎经常以关心帮忙的名头,往容真那儿跑,打探进度。
一时间,显得十分积极配合。
上午,二人见面时,容真正在官署内,手捧一本新名册,另一手执朱笔,不时纸上画画圈圈,似是圈画可疑对象。
官署内有一众女官等待。
外面院子里,不时有一些士子文人被女官带来,接受审问。
欧阳戎大步走进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