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墨镜戴上,镜框下犀利的脸又变回原来那副死样子,他拍拍我:“提上刀,希望你的表现不要辱没师门。” 我艰难地拿开他的手,咽口唾沫:“我压力好大。” 瞎子熟稔地摆摆手:“没事,大不了嘎嘣就死了,多大点事。” “……我压力更大了。” “乖师侄儿,你别这么没信心,所谓蜉蚍撼树螳臂当车,支棱点,我可是很相信你的。” 我哭丧着脸:“真的吗。” “假的。” 瞎子回答的毫不迟疑,又嘿嘿一笑:“得给你加油。” “蜉蚍撼树和螳臂当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词。”刘丧默默道。 “黑大爷,小夫人——”千军万马斜眼瞄到刘丧:“还有小刘,我还有个办法。” 瞎子摆个“你说”的手势,千军万马就兴奋道:“我们可以趁它追过来之前跳回下面的甬道,它下来我们再跳上去,跟它周旋。” 千锤百炼如瞎子都沉默了会:“你挺聪明的。” 我突然有点绝望。 “它已经走到出口附近了,我们是进是退总得有个说法。”刘丧严阵以待,面色低沉。 “没有退路,是骡子是马,先遛遛再说” 瞎子一如既往的冷静,条理分明:“这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每面墙和墙之间还有夹层,管道和管道的构造同样四通八达,不止容纳机关枢纽,还有其他更隐晦的用途,每一条甬道去往的目标和其中夹杂的干系都远比表象要复杂。”他顿一顿:“这座曼荼罗结构的建筑,核心不在地面,而在地下,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再盲目的走下去,不是办法,再说我们不能白跑,得有收获。” 经过瞎子的一番分析,我好像能隐隐觉察出什么,关于六道、五花八门的虫子和不知底细的虫人,像在无数拼图里寻找一块正确的零片,我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形状。 讨论间,我才看到瞎子在面前不远处用酒精围绕着甬道浇出一圈隔离带,我指指我们刚砸出的大洞:“火不一定有用,而且燃烧时间只有几十秒,你们要不先下去躲躲,别给误伤到。” “好主意。”瞎子打个响指,抓起刘丧就往洞边一踹,根本不征求他的意见,刘丧往下摔的一趔趄,一屁股坐地上,差点没栽个狗啃泥,他就叫:“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瞎子拍拍手,站到一边:“不动手你不会听话,躲起来。” 他扔刘丧的方向是准的,但动作还是有几分不连贯,显然眼睛并没有恢复。 这时的局面有些诡异,前面那玩意儿明显来者不善,也必定不是个软柿子,我们却直愣愣地在原地等它,跑都不象征的跑一下,甚至三个人排排站还显得有几分无所事事。 在极短的空隙里,我想过许多,心事重重的痕迹化为眉间一抹深痕,我看向瞎子:“你有没有觉得,这儿很像是个巨型的培养皿。” “培养皿?”瞎子扬起几分兴致:“怎么说?” 我正要回话,眼前忽而刺进一道一人高的黑影,阴晦似阴云,翻涌着凶戾的暗光。 它像人一般向我们走来,脚步却轻的没有一丝声息,尽头的浅光落在它身上,会在地上照出投影,而投射在地面的影子,直立、稳定,看上去跟正常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自觉凝视着它逆光而来,犹如一头人型猛兽,周身散发着死寂般的灰败之气。 一步、两步—— 眼睁睁看着它离我们越来越近,身躯上覆盖的暗影如同滑落的纱布,一点一点落下,任由灯光揭开它真实的面纱。 直到它突兀地停在酒精包围圈跟前,我才得以完全看清它的模样。 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四肢和头颅都完好无损,它是可以稳稳站立在我们面前的,面目些许肿胀,能从端正的五官看出它生前并不丑陋,是个成年男人,但他的双眼空洞如雾,眼球上织着一层密密匝匝的白,瞳孔已然是模糊的,没有颜色,没有色彩。 虫包所寄生的位置,并不在他的背部,而是后脑勺,从正面看去,虫包并不显眼,与常人的差别微乎其微,只有过分苍白的肤色以及全身上下透出的死气异常割裂,诡异如魅影。 并且和其他的包包人不同,他的面目安详宁静,不像死前遭受过什么痛苦的样子。 千军万马低声道:“你们看他的手……” 我一瞥,才发现他有两根手指特别长。 他是张家人。 见他一动不动,我动动喉咙:“我……有个荒谬的猜测。” “他有智力,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