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两封信件,他要提前布置好所有他认为可以保护她的措施,才能安心上路。 启程前往乌蒙山的那天晚上,天上没有星星,夜空像被深蓝色的墨汁洗刷过好几遍,沉的一览无余,临走时,他看向盘卧在深山腹部巨大的黑色建筑群。 凝视着汪家,像在凝视着他的前半生。 那是深深的一眼。 在同行人的催促下,他没有再留恋,转身踏进车门。 乌蒙山的无名墓并不难探,他走的轻车熟路,等他摸清楚墓里大致的机关和结构,一个初具雏形的计划已然在他颅内生成。 明面上,木安是汪家的骨干,被汪家上下委以重任,虽然以他现在举足轻重的地位,汪家不会过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但这个如蟒蛇般交错复杂的家族体系,始终是冷血而多疑的。 在行动的前期,他绝对不能过早暴露木乐乐的存在,这对于她而言会是灭顶之灾。 可是天下之大,容身不难,要保障她的安全,却并非易事。 来路不明,孤身一人,在这里,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有吴家和张起灵,是她最佳的庇护之所。 他深知,以她对这几个人的痴迷与向往,不会对他们产生一分一毫的抗拒。 但怎么让身份尴尬的她被他们所接受,这成了最大的难点。 好在,他善于体察人心,也擅长如何操控人心。 获取信任最好最迅速的方式,是与他们成为生死之交。 他虽没和她打过照面,但那段冗长跳脱记忆所告诉他的,让他有足够把握可以成功。 一个心思恪纯,至真至善的女孩,面对同伴陷入险境,会如何应对? 答案昭然若揭。 那是木安第一次拿木乐乐的安危来博弈。 后来他久违的念起这件事,发现这竟也是最后一次。 结局不出他所料,对准两人的机关箭在弦上,触发只在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身负重伤,难以躲避,木乐乐一腔赤诚,带着半身的扑上去挡住张起灵身前,鲜红的血液交织成一簇簇的凄烈火焰,飞溅而起,仿佛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中的坚定浓郁似海。 站在远处旁观的他,心底突然绵延出几丝钝钝的刺痛。 因着那刺芒太过微小,当时的他根本无力顾及,只能按捺着轻微起伏的气息,适时救下正准备壮烈牺牲的木乐乐,并顺手捞起张起灵,一同带到安全区域。 到这时,他忍耐着喉管中的涩然,心中想的依然是计已售出。 张起灵和木乐乐伤势都不容乐观,木安点燃篝火,翻出早就备好的各色药品,仔细为她上药包扎。 不知怎么,在见到木乐乐的那一时刻,他没有感到巨大的欣喜或讶异。 光束朦胧,他凝望着她,看见光点轻轻勾勒出她娇小脆弱的身躯,形成一道毛茸茸的光边,这光边与他回忆里朝气蓬勃的面貌逐渐合二为一,如同跨过梦境与现实的边界,他的一颗心忽然落到了实处。 他没有感受过自己的心跳,可以这么真实有力的存于这世上。 短短几天,她清瘦孱弱让他不敢辨认,痛楚绵延出来的青色攀上眉间。 他安静地为她处理着伤口,一圈圈纱布裹上血肉狰狞的伤口,手就在她肩头,他低头,眼底映着她沉睡的模样,手指无意间绕上她一缕被汗浸湿的鬓发。 手悬在她柔云般的鬓边,顿一顿,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抚过她苍白的脸颊,轻柔的动作,宛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一母同胞,共生共存。 他们是这陌生而冷漠的世界里,彼此生命唯一的延续。 这一切都被张起灵收入眼底,他显然知道木安是什么身份,从何而来,看过来的目光有着浓郁的戒备,在掠向木乐乐的时候,却又有几分浅浅的不解。 他没有回应张起灵的注视,只轻轻为她盖上外套,走回篝火旁边,把药箱丢给张起灵。 “里面有抗生素。” 或许是见张起灵防御之色甚浓,木安欣然一笑:“你要担心我下毒,可以不用。” 张起灵不置可否,单手从盒子里翻出药剂,对着火光端详两眼,才转身打入手臂。 注射完抗生素,张起灵又撑着身体站起来。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步子微微不稳,却坚持着走到木乐乐身边,俯身把住她的脉搏,隔着薄到几乎能透出血管的皮肤,他感觉到深埋在脉络之中,平缓而稳定的脉动。 篝火炸出几点火星,弹射到地上,碎出点点的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