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琉璃罩子,笼罩在黄草茫茫的草原之上,辉映出格外奇妙的鹅黄色泽。 丘陵起伏,连绵不止,竟如同熠熠生辉的海面般粼光动人。 木安藏身其中,仿佛被金光染成一缕幽风,填弹上膛,披着一场灿烂的夏日华彩,从倍镜中望向远方正抽着烟的张狂男子,眸子缓缓压出刺骨的戾气。 可世间之事,哪有一成不变,多的是变故横生和出乎意料。 他千算万算,自认为想到力所能及的每一处细节,却没有想到,他眼中的小小毒贩,手竟然可以伸到他的身边来,这只无形的手掌,化成一柄最锋利的刀剑,扼住他咽喉的同时,直接插入整支队伍的命脉。 不管是威逼利诱何种缘由,队友的叛变,导致他们的队伍近乎全军覆没。 佣兵的炮火燎黑大片大片的草地,硝烟弥漫的草原,阳光还是那么的迷离美好,而与他一同出生入死过的队友,尽数死在一场始料未及的突袭当中。 身下血河透黄草的根,往前流淌,渐渐聚集成一条圆圆的湖泊,退下枪膛的弹壳滚落进去,荡出久久不止的血色涟漪。 木安凭借着卓越的闪避能力,在队友的掩护下死里逃生,而汪灿因为被派出探路,也侥幸逃过一劫。 夕阳降临,木安藏在丘陵腹地,用束带扎紧伤口,取出子弹里的火药,草草消毒。 他抬头看着无边无际的草原,浑身斑斑血迹似一双双血红的眼睛。 这浓郁的红,逐渐蔓延进他的眼底。 一直以来,汪家对于道德没有严格的束缚和标准,家族成员在外八行多有涉猎,游走在法律的边缘。 但有两项,是他们约定俗成不能触碰的绝对禁地。 一是毒,二是叛徒。 前者使人心智动摇,在一次次幻醉中迷失自我,堕落成一具机械般的行尸走肉,后者更甚,意志不坚定与不忠诚的人,会被汪家不齿和唾弃,为家族所不容。 毫无疑问,木安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可可西里。 两人逃脱,且最精锐力量都集中在木安身上,佣兵当即对附近展开地毯式的搜寻。 黄昏的到来,让万物都染上一种夜晚来临前的晦暗,暮色四合,木安没有继续向远方躲藏,而是通过黄昏的掩护,静静回到来时的山丘。 木安在脸上和身上都涂抹上同伴的血,伏在冰冷的尸群中,他露头的时间只有两秒不到,而对方已经坐上装有防弹玻璃的装甲车,马上就要隐没在层层铁甲的车厢之中。 回击的机会,稍纵即逝。 他没有任何迟疑,举起右手,不远处穿着防弹衣的汪灿抬手一枪打向装甲车,灰烟升起,全部人的注意都被汪灿吸引? 这样难得空档只有一瞬,亦是需要汪灿堵上命运的一瞬,可他与木安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这个极其难得的瞬间,木安迅速压枪。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发穿.甲弹射向防弹玻璃,霎时火星迸发,弹烟四溅,裂纹咔嚓四下蜿蜒,却没能一举击穿防弹玻璃。 目睹一切的汪灿正在心凉之际,忽然见到火花更耀目的爆发出来。 又是砰砰两枪,连续三颗急速旋转子弹没入残留的弹孔,急飞而去,燎出一路白烟,空气被子弹的高温烧的微微扭曲。 在第二枪击中玻璃上的弹坑之时,防弹玻璃应声碎裂,溅开的碎片不偏不倚插入油桶,点燃冲天火光,装甲车烧起滚滚浓烟,大火如蟒蛇般卷起整辆车身,火舌不断舔舐。 佣兵提着枪纷纷下车躲避,中间早有佣兵对准木安的脑袋,子弹正待出膛,扳机如箭在弦上,这时车内却倏然爆出一团血雾,人群哗然,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雇主轰然倒在车里,葬身火海。 以第一发穿.甲弹击甲,再以穿.甲燃.烧弹持续破坏防弹玻璃的坚韧度,紧接着第三发穿.甲弹破开玻璃的一刻一击毙命,三击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最重要的是这三颗子弹,都必须击中同一目标。 汪灿望着面色冷淡的木安,放下枪支,冷风肆虐,缓缓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 雇佣兵间的隐形规则,在国际间通用,雇主身亡,对方可以用一笔遣散费取得双方间战后的和平,现在他们的保护已经没有意义,于是欣然接受木安的提议。 而那名失去作用的叛徒,也被木安花高价买来,亲手割断颈动脉,吊在车头上,在无限的挣扎和痛楚中血尽而亡。 尸体瞪圆的双眼望着天空,瞳孔涣散,似有无穷无尽的不甘和怨毒,死不瞑目。 擦着手上的鲜血,木安并未回顾,而是立在高坡上,远远眺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