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紧的绳子被小哥重新抛回来,我和天真给刘丧扣上安全扣,用绳子栓好扣锁。 小哥在下面扯一扯攀岩绳,最后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向我们发信号,我俩就抱着刘丧的两只胳膊,小心翼翼将他放下去 这样即使刘丧脑子搭错筋掉到悬崖下面,有绳子保护也不会马上摔死。 刘丧如今手脚不灵便,对任何需要攀爬的运动都尤为肝颤,脸拧巴的如同抹布。 其实火把高度距离我们才三四米,我俩把刘丧放下去,稍微一伸手,小哥就能在下面接住他,不会出什么事。 可是偏偏刘丧怂的厉害,手死死抓着我们,颤颤巍巍,双腿在空中不停地乱蹬。 天真登时瞪眼一喝:“你老实点!” 又在他胳膊没伤的地方狠揪一把,刘丧结实地呼痛一声,才逐渐的消停下来。 手仍然紧紧拽住我们,腿好歹是不蹬了。 上下接力,刘丧满身是伤,脆弱的像只老绵羊,特别是手臂和后背,擦伤横七竖八,宛若如凌乱的涂鸦,我们都不敢太用力,绷着力量一点一点往下放,直到小哥让我们松手,刘丧才用着万分局促的小腿踏住火把。 听得石子粗砾的咔嚓几声,在凌乱中落定,我忍不住长长出口气,黏糊糊汗珠不知不觉流到鬓角,用手背胡乱一抹,我又趴回崖边,依样画葫芦的将天真也吊下去。 多日奔波,更兼疲于奔命,他俩早瘦的快皮包骨头,抓他们几乎没费我多少力气。 如果要对比起来,天真还好,心态一直算是放松,食量没比平时少很多,能吃能睡。 刘丧则人如其名,有事会往悲观方向想,装着一肚子心事,自然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心下不禁感叹,还得是没心没肺的人适合这行,比如我们无敌心宽体胖的王同志。 等他们都下到火把台上,三个人并立,底下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给我站。 我只能暂时留在上面,看小哥从包里用牛皮革,让他们用手挂着藤条,当做滑梭一般从藤索上滑过去。 刘丧听完,看一眼深不见底的缝隙,又看看那层单薄的牛皮革,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脸白了一圈,一句话更是抖的稀碎“偶、偶像,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这么薄的一层皮子……滑不到一半就得裂完。” 我以为小哥会用死亡凝视回答他,一声不吭。 没想到刘丧问完,小哥居然还十分郑重地看向他,认真道 “没有。” 这语气就像平时在家里问他吃樱桃还是吃李子,他平淡道要李子。 刘丧欲哭无泪,尽管整个人都缩成一个大大的“怕”字,却也没胆子、没意图违抗他偶像的指令。 在小哥定定的注视中,他默默擦掉额头的汗水,如抽搐的菜花蛇般扭曲到藤索面前,两只手抖抖瑟瑟抓住牛皮革。 光线幽暗,只见刘丧用牛皮革半挂在藤索之上,凄凉的背影被幽幽寒气包裹着,真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感。 安全绳还栓在他腰间,小哥接上一条十多米长的攀岩绳,对刘丧点点头,天真就翻译道:“你放心大胆滑,有绳子,摔不死。” 刘丧的声线自带俄罗斯颤音,且怒且惊道:“你说个屁风凉话!哪怕摔不死,在墙上拍一下也够我受的!” “你滑不滑,不滑给老子滚下来,怎么那么多废话。”天真不耐烦道。 可能是小哥还在后面杵着,他没继续跟天真呛,而是回头偷偷一瞄我,眼中几乎要含泪了。 我心中好笑,立即对他做个肯定的手势,用口型道:“加油。” 最终,刘丧只得英勇地挺直背脊,在我们三双目光的鼓励下扭扭屁股,屈膝信仰一跃,跳出高台顺着藤索一路滑落下去。 ——干巴巴、直瘪瘪的身体,像条晒干的海带,在藤索上晃啊晃。 从头到脚都绷的笔挺,我仿佛能脑补出他脚趾都在用力的场景。 我的王母娘娘。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能有人这么好笑。 我和天真当时就没忍住,噗嗤两声笑出来,嘎嘎嘎嘎嘎地笑声洋溢整座洞穴,从头荡到尾,又从尾飘回来,总之就是非常聒噪。 在我们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中,刘丧的影子远远抖了抖,如风里的野菊花,铿锵坚韧,却不知为何,莫名显得更唏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