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因为周末的关系,清早的乐园并不冷清,相反还十分热闹,远远望去都是牵着小孩儿来玩的一家子,旋转木马一下子就成为热门项目。 过山车呼呼碾过轨道冲上云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被风扬出老高,低沉的心绪霎时明朗起来,木乐乐是经典的没心没肺型人格,鲜少有事能让她伤心过两天,展开游乐园的导览图,她在实验室常干数据分析的活儿,简单瞄过两圈后就得出最迅速的游玩路线。 气势磅礴地舒展四肢,她斗志昂扬,拽着张起灵走向排队时长最少的项目开始征战。 然而实践证明,她是口嗨人怂型选手,在大摆锤上翻着白眼领略过一番生不如死的体验后,她捂着肚子,蹲在路边大吐特吐。 张起灵买来矿泉水,她喝一口,天旋地转的感觉还在颅内盘旋,一扶脑袋,她“哇”的一声又吐出几口清水,肩膀哆哆嗦嗦,抱着膝盖,仿佛一只刚进城的小土狗,弱小无助又凄楚,张起灵拍着她颤抖不止的背脊,问她要不要回家休息。 不料还在吐的小土狗一抬手,坚定道:“不,我不回去。”用矿泉水漱去口里的苦味,她顽强扶着张起灵地站起来,指向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游乐设施:“好不容易从他们手里抢来的假,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死在跳楼机上。” 跳楼机:你有病就离我远一点。 刹那飞天转瞬遁地是何种感受,下来后她已经不想去回忆,这时她腿是软的,心是死的,望向天空,目光沧桑的宛若苍老好几百岁,张起灵实在看不下去她继续摧残自己,直接拽着她从激流勇进的门口强行经过。 他进商店买来巧克力甜筒,一塞一按,木乐乐就在茫然中被架到长椅上,神色呆滞,手里还拿着凉凉的冰激凌。 不得不夸一句自家男友上道。 甜食的疗伤效果永远在她心中名列前茅,香软冰凉的香草雪糕入口,坚硬的巧克力外壳在齿间碎裂,她顿时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毛发都要被甜的竖立起来。 靠在张起灵的肩头,她看向涌动的人群,咔嚓咔嚓啃着甜筒。 尽管周围吵嚷不息,眼前的风景总在变幻,可是当她感受着他近在迟尺的体温,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就在耳边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内心竟久违的宁静下来,像是沸腾的开水被注入冰泉,她的胡思乱想都被按下暂停键,停在当下的瞬间。 她瞟向面无表情的张起灵,忽然有点好奇。 现在的他,又在想着什么呢。 —— 从游乐园出来,已经是傍晚六点,日暮西垂,昏黄的夕阳从天穹周围笼罩过来,在天空凝聚出瑰丽的大片彩霞,夕阳的光耀目绚烂至极,似浮动的金色河水一般,洒在柏油的路面上,烫出一层滚滚的火红色。 手腕系着草莓熊的气球,木乐乐挽住张起灵走在大街上,觉得一腔的闷气都悉数散尽,脸颊的笑弧一直没有消下去过,张起灵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玩闹,偶尔伸手替她别过被风吹乱的发丝,眼底舒卷着淡淡的笑意。 直到装着机油的金属罐向她倾来前,她都在认真的思考今晚要去哪家店,粤菜还是浙菜,轰隆一声巨响倏地炸在头顶,她才茫然的抬起头,看到金属圆罐被余晖照的通体金黄,腐蚀警告的标签反射出银色光泽。 几乎就在瞬间,张起灵猛地拽过她的胳膊,身体飞旋一转,抬高手臂立马死死挡在她身前,迅捷的令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呼吸在一刻倏然停止,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睛都忘记怎么去眨,望着张起灵冷肃的面目,急旋的气流声掠过树叶,枝芽顿时簌簌响动起来,如同坠地的冰雹。 金属管上红色喷漆的型号标志跳入眼帘,她想起什么,眉心立时紧蹙。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逆着巨大的冲击力翻身而上,金属圆罐“砰”一下砸到她脊骨上,骨骼迸裂的咔嚓声响起,浑浊的金色液体淋淋洒洒落下,看的张起灵心跳近乎停滞。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灼伤的疼痛,脖子忽然被人重重一捏,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张起灵眼里的暗光闪动如芒,却藏着一种让她难以辨别的情绪,非常细微。 没有功夫多想什么,太阳穴跳动两下,身子旋即向前坠去,神智陷入沉重的黑暗。 没有梦境,没有纷乱的思绪,无休无止的暗夜将她淹没,她被隐形的海浪裹挟着,向虚无的前方推去,似乎有断断续续的记忆从眼前掠过,她伸手,发现它们都是不成行的代码碎片,纷纷扬扬,犹如绿色的飘雪。 再后来的经历,她不大记得,如深渊般的黑暗,最终被窗帘透进来柔和的阳光驱散,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光线正好落在她眼皮之上,照亮她昏沉不已的视线。 空气弥漫着药水的味道,却不是医院常闻到的消毒水,更趋近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