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版纳的白天更长,到傍晚七点多钟的时候,晚霞还没有从天空彻底褪去,夜幕垂在天际线,暮色向外晕染出灰蒙蒙的墨色,我们从曼听公园出来,先去就近的江边夜市。 星光夜市名气大,口碑却参差不齐,江边夜市是天真朋友推荐的地方,他告诉我们,星光夜市和其他旅游城市的网红景点差不多,专门招待外地游客,因为摊位费更贵,衍生出来的物价当然不会便宜,他们在西双版纳待惯的居民几乎不去告庄消费。 我以前长居厦门,天真是杭州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旅游城市出身,我们俩深表赞同,杭州的河坊街和厦门的曾厝垵都非常典型,本地人不爱去,却受到游客们的追捧,唯有中山路是大商圈,有各种品牌店,我和同学偶尔还会去逛一逛。 不过话是如此,实施起来又是另一番道理,星光夜市的规模和名声确实大,放着不去怪可惜的,我和天真一合计,觉得出来旅游哪能不挨宰,只要玩得开心,宰的不过分,几十一百的小钱就随他去吧。 白天在曼听公园时蹭老年团的导游讲解,我得知傣族结婚有一种“从妻居”的风俗,意思是结婚以后男方要去妻子家里居住三年,期间要在岳家做农活照顾岳父岳母,又因聘礼隆重,常常被戏称为“女娶男嫁”。 其实在傣族夫妻地位相对平等,并且夫妻双方经济独立,可以自由支配财产和收入,而傣族姑娘婚后并不会归隐家庭相夫教子,越是勤劳能干的妻子要承担更多责任,甚至于会远远超过男子,成为真正的“一家之主”。 在江边夜市,我们就看到民俗最直观的体现,大部分傣味烧烤摊都是女人在招揽生意,皮肤黑亮,嗓音更是中气十足,一嗓子能从街头吼到街尾,十分干练,男人则在炉旁默默地烤着串,低眉顺眼又闷不吭声。 我喝着椰汁路过摊子时,她们会热情的招呼我,喊我“哨哆哩”,还会调侃我身旁的“猫哆哩”长得好看。 在藏族男子称“扎西”女子称“卓玛”,而傣族称女子为“哨哆哩”,男子为“猫哆哩”,音调拐着念出来,和汉语的调子完全不一样。 我喜欢市井气息扑面而来的感觉,开壳的椰子被浸泡在冰水里,烧烤摊冒出滋滋的油爆声,有卖碟片的摊子在放老歌,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张国荣,嘈杂里混杂着傣语与汉语的交谈声,最多的还是吆喝,香喷喷的烤猪蹄、酸酸辣辣的凉拌菜、手摇的泰式奶茶,我能见到最热闹色彩都汇集于耳边, 行走在城市琐碎的车水马龙中间,我得以暂时摆脱掉外来客的身份,短暂的融入他们,隐没在喧嚣的人群里,轻松自在。 烧烤的风味大同小异,我们没怎么精挑细选,靠着胖子狗一般的鼻子,找一家食材新鲜的摊位坐下来。 我以为江边夜市是开在澜沧江上,可以对着江景撸串喝啤酒,结果不是,左边是普普通通的现代民居,右边是车流量密集的大马路,和杭州的大排档没什么区别。 谈不上多失望,只是胖子的嘲笑让我特不爽。点完单后等上菜,香茅草烤鱼端上来平平无奇,看着和胖子做的煎鱼差别不大,夹一筷子入口我发现小东西居然有两幅面孔。 鱼皮酥韧,鱼肉鲜甜,两者交合的口感简直奇妙,独特的香料味尤为一绝。 你不是我认识的罗非鱼。 我当场举起手:“加菜!” 木安口味和我相近,我们对烤鱼情有独钟,两个人干掉三条鱼都没觉着腻味,胖子啤酒一杯接一杯的干,跟天真哥俩好的勾肩搭背,我们仨没喝多少,眼看他俩喝的红霞飞舞,我劝他们少喝点,等会躺地上都不知道怎么抬回去,胖子端着酒杯一灌,打个饱嗝才睨着我:“胖爷我打从会喝奶就会喝酒,啤的来三五打都没事,我又不是天真。” 天真就怒:“别拿我来衬托你自己,现在牛逼吹的震天响,喝醉后还不是个爬行类。”他迅速跟我统一战线:“妹子劝的对,你少灌黄汤,小心喝死在这儿。” 我磕着花生米,不住地点头,被胖子一巴掌拍到脑门上,他手劲不大,声音却听着特响,掌心鼓着“啪”的一声,烧烤摊的老板娘都跟着呆滞一刻,眼珠子偷偷觑向我们。 感觉到天真在旁边悄咪咪掐我,我顿时领悟,扶着脑子开始装模作样:“哎哟——” 尾音拉的又长又响,胖子愣住片刻,望着自己的大猪蹄,又瞅向我,挠挠头:“什么情况,我没用多大劲啊,来来来,给我看看你脑浆子还在不在。” “别扒拉我。” 我委屈巴巴地捂着额头,挪着椅子往小哥身后藏,胖子就来捉我,被我嘤嘤嘤着躲开,我哀怨地望向他:“你看,我劝过你,喝酒误事,你偏不听。”胖子搓搓手,凑过来道:“不喝了不喝了,我等会给你搓花生皮——哎,你别躲,让我看一眼有没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