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炮声轰炸已经过去两天,焦虑的情绪与日俱增,我担心他们被焦老板轰跑后会走喊泉进来,小哥就让我不必担心,最初毒气喷发,他趁乱给天真他们留了记号,包括警示前路危险和指引他们去山中寻找凤凰木。 我说他们胆子壮脸皮厚,年纪越大越不要命,小哥淡淡的看我一眼,告诉我他留下的内容是“告别”。 他话音一落,沉默悄然而至。 我们特殊的语言体系,对斗下能用到的大部分词汇都做了规定,从敲敲话到灯语到标记一应俱全,但唯有“告别”一词是缺失的。 天真认为在矮人面前不提短话,小哥前半生总是在经历各种各样的离别,漫长的时光将他遗落在岁月荒漠。他不希望小哥和我们在一起之后,还要面对这样扎心的局面。 伤情毫无疑问是痛苦的,可是比伤情更让人怅惘的是麻木——对痛苦熟视无睹的麻木。因此无论他对道别表现在意或是不在意,对我们来说都算一件称得上“难过”的事情。 若是事态真的发展到非常严重的地步,则有一种只有我们才懂的约定俗成,从来没有放到明面上讲过。 当句子出现一段又长又不自然的空白时,我们就会默认空白等于告别。 我不知道该回什么话语,只是突然觉得,在里面的我们看似步步维艰,经历百般磨难与挫折,实际留在外面的他们,要承受的东西更多。好友的死讯,虎视眈眈的敌人,致命的环境与气候,没有小哥,没有瞎子,顶着悲痛前行,他们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困难模式,尤其是要直面焦老板爪牙的小花。 况且,后来我才得知,原来小花并不知晓他们的计划,他和天真一样,是迷局中不明真相的一枚棋子,我十分诧异,焦老板手眼通天,最近雷雨频发,不给小花开一些天眼,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雷选之子。 彼时的黑瞎子神色自若:“你以为布局者就一定是知情者吗,从落子的开始,整局游戏就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睁眼玩家,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执行人,像是火车上互不相通的车厢,看起来节节贯通,走的也是同一条路线,其实它们都是割裂开的。” 他抽象的打着手势,继续道:”用比喻代入实际案例,吴三省开局起手,吴二白收尾,他俩是操盘的大爷,我们是什么,是推手,相当于厨房冰柜里的食材,我是土豆你是倭瓜,吴三省把锅递吴二白手里,他翻炒一次丢进去一种,不炒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端上桌的菜品会是什么,厨师不知道,瓜和土豆更不可能知道,你要是问我为什么不来个大杂烩,一口气下完所有材料,我只能跟你讲会串味,黑暗料理不可取懂吧。” 脑瓜子在锅和火车中间混乱着,我挠挠头,看着黑瞎子道:“懂了,但没完全懂。” “范围。” 黑瞎子意简言赅:“焦老板听雷的范围。” 见我还是摇头,黑瞎子就转头看向小哥:“你徒弟怎么这么难教,我解释的还不够接地气?难道真要我炖一锅倭瓜她才能明白?” “你教育方法就有问题!讲的乱七八糟!” “田有金能跟雷声进行天人感应,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读心,你们将信息揉的稀碎,东撒一点,西撒一点,这样即使你们之中有人中标,他看不到全貌,也不会明白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了解整个计划的人越少,我们的中奖概率就越低,吴二白兄弟俩狗怂得很,我也是临到过年的时候,哑巴找我配合他诓骗吴邪才知道的具体,没比你早多少。” 我恍然大悟,心下感慨他们的心思细腻,一颗心却仍旧为小花高悬,如同被滚油烹着。 “不用担心。” 黑瞎子喝口水,轻描淡写道:“能在时局最动荡的年代站稳脚跟,牢牢执掌解家二十多年,他不会任由别人将自己逼上死路。” 我望向黑瞎子,表情难以言状。 他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拍一拍我肩膀:“你都能活到这儿,要相信咱们解总。” 默默挪开他的手:“莫挨我。” 一日复一日的苦等,天真的表现没有让我们感到意外,他带着刘丧和白昊天无脑跳崖,直接落地成盒,不负众望的昏倒在毒气里。 我们早守在休息站一层多时,只等外头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立马穿上毛毛衣,抓着裹尸袋跑出去救人。 足下生风,我们几乎是用瞬移的速度赶到现场,当时我正好目睹天真翻着白眼厥过去的一幕,白昊天看着还正常,天真和刘丧被毒的简直七窍流血,我跟小哥不敢耽搁,用裹尸袋飞快蒙住他俩,拖着跑回休息站。 多日不见天真,我只感觉恍如隔世,心中交织许久的忧虑和不安瞬间蒸发,仿佛积雪的屋檐被太阳照化,冬季过去,又是春和景明的三月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