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琢磨刻有敏感印记的无线电台,黑瞎子和木安已经揭掉脚下的瓦片,露出地底的第二层空腔,我惊奇的凑到洞口前,在下面站稳的木安就回头来拉我。 撑着他臂膀跳下去,黑瞎子弯腰走到空腔的最右侧,将手电光圈拧大,让光线大范围的扩散出去,眼前的场景顿时在强光下一览无遗,我看到满地都是腐朽的木头残渣,旁边竖着几箱早就报废的军备用品。 黑瞎子双眼冒光的扒拉开箱子,伸手从里面拿出几包油纸裹好的银元,掂两下放回去,接着又顺着木箱走去旁边,将手电光打上去,照出几具被虫瘘和草席包裹的骸骨。 我壮着胆子跟过去看,小哥就捏一捏我手腕,平淡的眼神在我面前扫过几秒,我瞬间读懂他的意思,眉开眼笑的点点头。 翻译成正常话大概是别怕有我。 毕竟他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惧怕鬼神,有亡魂游荡的地方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其实好多次我都觉得感慨,明明小哥从来不说情话,他寡言少语,如同一杯平淡而温和的白水,可是跟他在一起,我永远都能感受到他无比珍重的爱意和关心。 像是被撒进杯底的白糖,初入口不过寻常,只有喝到最底下时,淡淡的回甘才会从舌根漫出,而后甜味就会越来越浓烈的充盈,直到最终从喉头浸入心底。 透过明亮的光回望小哥一眼,他就指指前方,示意我不要分神。 此时黑瞎子正凑在尸身的头骨前面,他用匕首轻轻刮掉上头的虫瘘,凝神端详,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一群脑瘫。” “怎么了。” 我好奇的探过脑袋,就见到遗骸的头盖骨上,竟钻有大小差不多的一排孔洞,和南海王墓壁画上的场景毫无二致,都是沿着耳侧一路打下来,多则七八个,少则一两个。 “他们是没有随大部队退居台湾的遗民,躲在这儿偷偷摸摸建造地下发报站,估计是想整反清复明那一套,你们看洞边缘的氧化程度和头骨一致,说明孔洞是他们生前钻上去的。”黑瞎子连连称奇:“雷城这地方确实有点东西,竟然能让人自发性的钻自己脑门,小丫头,你说雷声和我徒弟比起来,哪个蛊人更厉害?” 我没好气的回答:“你最厉害。” 木安将尸骨都清理去一边,小哥就在墙角刻上张家的方向标记,我问他要干啥,黑瞎道他们在树头寻到下一棵凤凰木的位置,我们如今走过的路线,有极大概率是雷城的第二入口,到时候我们需要比较两方情况,留出相对安全的一条给天真。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在上面半天不肯下来,是在商量后面的行程。” “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偷懒?” 我认真的点点头:“非常符合你的作风。” 黑瞎子扭头大喊:“哑巴,她跟我讲话不用注重社交礼仪的吗?孩子不教好小心被人打!”他嚷嚷一半,眼神忽然落到地上,盯着某处地方目不转睛。 我顺势将手电举到尸堆头顶,只见在骨架下面还垫着一张木床,黑瞎子蹲着掰掉几块烂木板,在光束照下去瞬间,有夺目的金色光泽同时反射上来,他看的眼睛大亮:“好家伙,不愧是我,出门捡不到钱都算丢。” 小哥循光淡淡扫一眼,目光甚至都没有多停留几秒,而黑瞎子居然也只是口嗨几句,并没有探手进去取金条,我纳罕的望向他,黑瞎子恋恋不舍的看一眼金色传说们:“要不是我有职业操守,老子连地基都给他撬走。” 我心说你还有职业操守,转头瞅见木安一脸严肃的在看手表,他进到二层空腔后都没怎么说过话,板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拍一拍他肩膀,让他有话直说别憋在心里。 木安望望头上的洞口:“我在想今天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前进。” 我一听感觉有理,到目前为止,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地下,我都能听得出周围没有任何鸟啼声,白天无事,晚上却是最容易发生变故的时段。 想着我就去询问黑瞎子和小哥的意见,他们想法与木安差不多,不过黑瞎子提出夜晚我们可以轮流上去放哨,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可以弄清楚其中原因。 跟尸骸同眠,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渗人,我提出自己可以多轮几班岗,让他们多睡一会,但是小哥不同意,我也只好作罢。 首轮由木安开头,他守的刚好是由傍晚到入夜这一段,我端着黑瞎子煮的面条爬上地面,他正坐在树根下望着远方的夕阳。 山川绵亘壮阔,余晖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一种极致的苍凉和野性,我将饭盒塞进他手里,挨着他落座,一同沐浴在暮云合璧的盛景之中。 “在想什么。” “发呆而已,没想什么。” 热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