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本昌搭讪小哥时说他掌灯过五十几年,“掌灯”这个词是中原一带的切口,我之所以认得这词,还要得益于胖子时不时的吹牛逼。 掌灯者即负责明器分赃的一个人头信用系统,按照每个下斗人的职责,阅历,承担的风险,划出各人固有的酬劳比例,防止挖出好东西后有人起贪念反悔。 掌灯见过的盗墓贼,比皇帝选妃时看过女人还多,外八行的状态与普通人不同,他只需一瞟就能断定这人是不是行当中人,除此之外,身手高地与活计好坏,他都能估摸出个大概。 用胖子的话说,那是老鸨认小姐,一看一个准。 “这种古书能信吗?”天真翻看着那本复印下来的鱼志:“后山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听着就知道离这里不会太远,你为何不自己去取了,已经被人盗过的墓,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雷本昌叹了口气,摇头说:“我虽然认识很多盗墓贼,但我自己不会啊,其实这几年我也求过很多人,可他们都不愿意帮我,这些人,自己不开张是不会帮人的。” 话毕,雷本昌忽然瞅了瞅门口,然后起身把大门从里到外关个严实,同时叫我们帮忙搬开一整面墙的鱼竿。 障碍物一挪走,我就看到墙上有许多线条和标注,拉远一瞥,山川河流的走向呈现在眼前,注释密密麻麻陈列在两旁,大部分线条涂成黑色的矩形,代表着一条又一条的地下河。 我们仨学小哥插兜站立,雷本昌道他通过丢鱼再钓鱼的方式,摸清了大部分地底河水的流向轨迹,在黑线的旁边,还有着几行工整的数字,天真问道 “这是什么?” “这是时间。”老头道:“在这个潭放生的鱼,通过这条地下河,到达下一个潭口的时间。我来判断地下河的曲折程度,这很奇妙,有些潭口之间只有一两公里远,但鱼通过这条地下河需要几个月时间,有些潭口之间有三十多公里,但鱼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出现在另外一个潭口。” “是水流吗?”天真道。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但不对,因为我在三十公里外的深潭放生之后,我仍旧可以在一天内逆水流在另外一个出口钓到这种鱼,如果是因为水流,应该是单向的而不是双向的,后来我才发现,可能有另外一种解释。有没有可能,所有的深潭底下连接的不是地下河,而是其他东西。” 顺着雷本昌指向的位置望去,墙壁中心有一个实心的黑色大圆,这个圆圈几乎连接了所有的地下河,像是一个储水用的人工湖。 “你想,地下河水流湍急,但只可能往一个方向湍急,如果两个潭之间有相反方向的两道湍急的水流互相推送,一定不是地下河,而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的水底有环形的水流,就好像搅汤一样,于是,我把这三十公里长的两个水潭,作为两道水流上方的洞眼。” 老大爷从茶几底下摸出一只记号笔,神情一扫刚才颓靡之色,开始写上新的注解和标志,这时候他的眼神已然变成另一个人,认真的可以透出光亮。 “我画了一个直径是三十公里的圈,在三十公里的圈内,所有的深潭底下都相通,但是中间有两个水潭,只隔着几公里,但是你无论丢什么下去,都要隔几个月才会出现在另外一个潭底。” 大爷在两个相距很近的潭口标志上用笔敲着:“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呢?” “为什么?”胖子问道。 话至此处,小哥有意无意的瞥了瞥我。 要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家伙的目光,好像在对我发出拷问? 这种触发后续剧情的重要关头,你竟然还想着考试和教学。 这是什么,这是教育界的思维鬼才! 震惊只有一秒,好胜心乍起,题在面前,我不由得陷入思考。 相反方向的水流形成搅汤般的湖泊,明明是很短间距的两片水域,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穿越过去。 环形的湖,隐形的阻隔…… 说实话,我听到这些描述,起的第一个念头,是想到火锅的红白鸳鸯锅底。 雷本昌的讲述再度传来:“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但,真的很奇妙,最简单的可能性,我一直没有想到,我想了很多年,什么水流走向,下面是蜘蛛网一样的河道啊,做了很多假设,一直没有想到对的,你们也不会想到的,那是因为——” “因为有一面墙。”我和小哥的声音同时响起。 雷本昌一噎,小哥接过他手里的笔递给我,在他静静地注视下,我动动喉咙,用笔画了一条弯曲的线连接两个潭眼。 小哥平淡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他朝我赞同的颔首,嘴角似笑非笑。 但我瞅来瞅去,总觉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