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川坐在马背上,眉头紧蹙,思虑渐深。 如今大元朝朝堂上势力分为两派,一派是在太子围拢下以王纯正为首的新科学士,他们多是白衣出身,为天子门生,帮助元丰帝诏诰和参议表章,已经掌握了权柄,形成了新的派别。 他们积极推进变革,清扫宗族势力,主张皇权集中,如今扩张的野心探向了北境,和北边丽曲国的兵火是他们一手促成。 另一派是以庚世昌和宋其文为首的老臣,他们辅政多年,在朝堂里的根系很深,几十年的汲汲营营,他们早已经不满足于在朝堂上征伐,而是将爪牙伸向了市井乡民,从平民那里攫取巨额的财富,富甲屯田。 稳定的社会生活才是生财的根基和土壤,他们自然不希望动荡和战乱,他们是一贯的主和派。 这两派斗争已久,随着元丰帝年事已高,太子羽翼丰满,激进派的新科势力崛起,越发水火不融,大有互相残杀,不得不死一方的局势。 如今,这朝堂纷争已然蔓延到和周边邻国的交往态势。 和石藩国之间的龃龉,元封帝选择安抚为上,是宋其文和一众老臣不断劝谏的结果。如果北边一战败了,那将彻底滑向求和的境地。 这是司川不能看到的,他必须要压制石藩国的崛起。 原本他想着破坏两国的联姻,步步为营,安妥为上。 现在看下来,成效甚微,石藩国国力陡增,已然不能期望元丰帝来压制住这头猛兽,帝国老矣,他可能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天边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凉凉的坠在脸上。 司川仰头,隔着雨帘,天空一片灰蒙,他默然想到了接到了母妃逝世消息的那日。 从没有那么一刻,自己如此的想归家,飘摇的心跟着风好似回到了卑斯的皇宫,可肉身还停留在长安。 他当日就上表了奏折,表示想回家给母亲治丧扶灵。 可没有被允许,冰冷的朱批打碎了他的幻想,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他有生之年等不到元丰帝大赦放他回家,他会死在长安城内,终老而亡,这是他的终局。 可他不想就这样,他想为自己拼一拼。 他如果想回去,真正自由的回到卑斯国去,并且不让战火蔓延到卑斯去,只能以小博大。 战争,让石藩国和大元国兵戎相见,才有可能给卑斯国提供和大元国谈判的筹码,给现在的自己一条出路,从而改变现在的局势。 他只能将自己置身于棋盘之中,成为元丰帝的棋子,出现在盘面上。 润雨如麻,司川抹了一把脸。 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没有办法等待王纯正的变革派和老臣几十年的围斗,如今他要从旁推进事情的进展。 宋氏父子和平康郡王庚家渊源颇深,且都和当前长安城内若干的民间质库和典当脱不了干系。如果能利用宋子章绑架婉娘一事牵连出两家来,无异于绞杀了朝上主和派的气势。 那么,派兵攻打石藩国的几率又添上几分。 他目视着前方,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的烈马感受到了异样,一阵嘶鸣,向前跑去。 *** 大理寺署衙内,小雨刚停,暑热的气从穿堂里通风而过。燥热、烦闷的气氛从王纯正踏入这里就开始酝酿。 大理寺卿沈啄看见这尊大佛大摇大摆的来了官署,便眉眼一跳,心头不宁的他一头扎进了公案,两只眼睛好似黏在桌上,半分都不敢投在来人身上。 可这掩耳盗铃的行径,王纯正也不在意,他走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封明黄的信纸放在了沈啄的公案上。 他特意将信件往沈啄面前推了推,确保对面的人能看见,接着未发一言,只是曲指敲了敲桌面。 沈啄目光微移,只消一眼,那明黄的信纸上虽然看不清内容,可露出一块朱红的印泥却暴露了它的来处。 他心中一震,这封信来自大内,自然也来自于陛下。 沈啄未展开信却隐隐猜到了信上面的内容。 这几日朝上暗流汹涌,北边的战争颓势已显,可耗入的银钱却像推入了深渊,没有底。可就算朝上不说,大家也都心知明了,当前国库亏空,急需补充。 如今御前的红人,皇上的谋臣王纯正,带着陛下的密信,特意来找自己,大抵脱不开找钱这事。可无论从谁的口袋里掏钱出来,都无异于要了人的命,他可不敢做这个磨刀霍霍的人。 这个事,是个烫手的山芋。 沈啄将信推了回去,他抬起头,面上一派和善,朝着王纯正摇了摇头,表示道:“真不好意思王大人,最近大理寺案件颇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