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暮时,霞光漫天,粉色的云光铺满头上的天幕,四方的小院内残留着午后炙日的暑气,青石板还温热着。 纸鸢一屁股坐在了池塘边的石板上,双脚脱了鞋袜,白嫩的脚丫放入有些冰凉的水里,她舒服的喟叹了口气。 双手的手掌向后撑着,仰头抬眼,瑰丽的日落霞光尽入眼帘。 脚丫被轻轻啄了一下,纸鸢懒得不想动,嘴上哼哼道:“别碰我。” 又被啄了一口,纸鸢不耐烦的收起头来,看向池塘里不安分的小家伙们。 “怎么了?” 双眼鼓起的锦鲤鱼们凑在她的腿边,一只胆子颇大的说了来意,“纸鸢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这里地方太小了。” 纸鸢在曲江池生活的岁月,早已将那里的小动物们看成了自己的家人,她拍着胸脯保证道:“很快了,放心,等修建好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曲江池于她只是个安身之所,但对于原生原长的动物们来说,是他们的家,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地方,也没有比那里更让他们期盼的地方。 就像大海之于自己,是虽然长长存于心底,但也会时刻想起的故乡。 再等等,再耐心些,只要陪着那个公主玩耍几日,就会派人来修建了。 几个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从纸鸢的肚子中响起,她颇为尴尬的起了身,算算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怪不得肚子会响。 她走到后院,找到了呼,她说自己需要些吃的。 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厨房里米粮都空了,只有一些生肉,是给黑鸟留着的。他指了指挂在架上挂着的几个生鸡腿,示意只有这个了。 纸鸢一看,竟是她最爱的鸡腿,生的没关系,她现在有手有脚,处理起来十分容易。她找来了柴火,在小院里燃起了火,在上面架起一个简易的支架,将鸡腿丢在火上烤。 一刻钟后,鸡肉灼烧的香气引来了瑛嘉,她从房里推门出来,快步走了过来。 双眼炯炯的盯着纸鸢说道:“有我的份吗?” 纸鸢手里拿着烤好的鸡腿刚要往嘴里送,某人垂涎的目光太过灼热,她下不去嘴,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忍痛让了出去,“给你,给你。” 瑛嘉也不客气,得了手,自然大口的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赞赏的说道:“纸鸢,你的手艺真不错。” 也是奇怪,在宫内自己什么山珍海味没吃到,如今就是一个简单的鸡腿,却胃口大开,如若珍馐。 这香味同样吸引着角落里龟缩的黑鸟,从纸鸢拿着肉过来时,它就认出来这是每日给自己的口粮。 却也无法,谁让它打不过呢?它划拉着爪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但也不敢太近,再离着纸鸢三尺远的地方,直盯着烤鸡腿,口水都流了一地。 纸鸢没办法将第二个鸡腿丢了过去。那黑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还冲她划了划翅膀,表示感谢。 瞧着吃的颇香的一鸟一人,纸鸢拄着脑袋,盯着炭火上最后一个的鸡腿,暗暗祈祷,千万别有人再来抢了,下一个她要留给自己。 司川从芙蓉楼出来便去了署衙办公,下了值,他忽然想起拓跋怙让他看顾的那只黑鸟,他要回去看一眼,在他对拓跋怙下手之前,还需要它好好的活着。 司川骑马一路飞驰,此时,承天门鼓楼闭市的击鼓声响起,在接连的鼓声之后,城门,坊门之间的大门逐渐关闭,长安城变为了一座围城。 随着最后一记鼓声落下,司川飞身下马,最后一缕天光,在他推开小院大门的刹那泯灭于天地之间。 黑暗中,一个高阔的身影推门而入,纸鸢脑中一闪,哦吼,完蛋,自己的鸡腿又保不住了。 看清了院中两人的司川,眼睛微怔,表情逐渐僵硬,太阳穴都疼了起来。 若有可能,他想回到下值之前,改了自己回家的意图,或者现在就原地消失,而不是直面眼前这个始料未及的情景。 他实在没想到,如今千牛卫倾巢出动,四下寻找的天宝公主竟然出现在自己的宅院里,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看到一向尊贵的公主,不顾自己的身份半蹲在地上啃着鸡腿,油脂蹭满了嘴,似一头饿狼。 视线一掠,旁边还蹲着一个脸上粘着的炭灰的小花猫,怕是被他吓到了,瞪大了眼,直望着他。 他心里暗自惊叹,这个纸鸢真是好本事,公主跟着她才不过一天,就成了个野人,全然丢了公主的身份和体面。看着她们俩凑在一处,不像是敌人关系,倒像是一对密友。 一时之间,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动。 半晌,还是司川先开口打破了沉寂,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