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腰酸背痛,焉莱又起了身,沿着小区内的假山溪流散步,走路的时候心绪不宁,脑中飞着很多线,有那些采访者的故事与生活,有要写剧本尚未定型却又朦胧不清的剪影,有萌萌的小腰果,也有纤悉不苟的陈实…… 冗冗杂杂地交错着,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焉莱捡起一截树枝,在空中胡乱画着陈实的名字,脱口而出:“多情种。” “焉小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出焉莱手指一颤,树枝随即落地。 焉莱看到朝她走里的乔扬,讲着客套话:“乔小姐不再坐会了吗?” “不了,时间不早了。”乔扬捏着手里的车钥匙,“焉小姐不愧是混娱乐圈的,一点儿不怯场不惧生,不过几天,就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见笑了,我嘴笨。” “你不是嘴笨,是自然流露。” “如果因为我的存在,让乔小姐不舒服了,我道歉。” 乔扬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姿态都赢得这么漂亮,很得意吧。” 焉莱摇着头:“推己及人,如果我和乔小姐易位,可能会更疯狂和失智,是乔小姐太良善了,才会觉得只是说几句,就已经让人受不了。” 乔扬想象过和焉莱的交锋,也想过自己如何斯文扫地,但现在的焉莱的应对,却不是她想的任何一种,不禁自嘲:“一定要我输得这么难看吗?” 焉莱莞尔一笑:“祝乔小姐今后一切顺遂。” “你别想我谢你,只有胜利者才会无限包容。” “是我对乔小姐很有好感,换个人,可能就看到我恶魔的一面了。” “若说我真的怨过你什么,也只是你分明有机会,却还是践踏了他对你的珍视,”乔扬从她身边走过,又忽然回头对她说,“但现在,我不怨你了。” 跟乔扬道别后,焉莱往回走,在走回去的几百米的路上,不断思量着如何和陈实好好谈谈,谈谈如何体面地结束这份迟了近十年的情愫,虽然她曾在一瞬间幻想过重续前缘,但又光速逼着自己忘了它。 水流花落,物是人非,陈实苦苦寻觅的,早不是当初的她了。 但陈实没给她这个机会,乔扬刚走,他就回了公司,连照面都没给她打,几天后陈初画展展出,她早上还没起床就收到了陈初的电话邀请,于是匆促地化了个妆,就出门打车了。 陈初的个人画展设在酒仙桥路798艺术区内,展出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十七点,为期一个月,以水墨风为主,主题为“岁来岁往”,是这些年她见闻亲历的硕果。 焉莱到来的时候,展厅内已时断时续来了不少人,陈初正和几位业内好友密聊,看到她笑着和她摆了下手,并让身边的助手和门口检票员打了声招呼,将她迎了进来,焉莱是绘画门外汉,一知半解都说不上,所以看起画来也是走马观花,二三十幅画,用时不到一小时,就逛到了底。 和她大同小异的还要紧随其后的周聪,周聪是携妻子苏苏一起来的,苏苏是地道的舞者,学的古典舞系教育专业,身材纤细修长,黑色皮靴搭镂空针织裙,更显娉婷袅娜,爷爷又是美院的名师大家,耳濡目染下,也培养了一流的鉴赏能力,从一幅画的线条、设计到意景,总能讲出些门门道道。 周聪看到焉莱,带着苏苏来和她闲聊,苏苏大概没少从周聪那儿听到陈实和她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说到名字就自来熟地挽起了她的手,焉莱姐短焉莱姐长地叫着,还请她改日到家里来做客。 “周聪好福气啊,我都要嫉妒了。” 苏苏在继续品鉴油画时,焉莱和周聪心照不宣地走出了画展,来到了旁边的咖啡厅,择日不如撞日,就地做起了采访,焉莱说着溢美之词,作为开始的引子。 苏苏人如其名,提到就能让周聪笑意盎然,酥麻了,自然打开了话匣子,但提前给焉莱打了预防针,他和苏苏的故事可用性应该不高,焉莱一脸姨母笑,做人不能太功利,美好的故事沁人心脾,就当愉悦精神了。 近水楼台的青梅竹马,青春期的情窦初开,矢志不渝的异地恋,回京后的奉子成婚,梦幻又水到渠成……依托于周聪强大的概括能力,几句话就言简意赅地讲完了自己的情感故事,还顺便做了注解,世上哪有万事亨通的事,他们当然也不例外,在他连轴转地泡在实验室时,苏苏也会孤独寂寞冷,苏苏被追求者环绕时,他也会醋意大发,连夜买票去到她的学校宣誓主权,苏苏怀孕时正是事业巅峰期,孕反和焦虑一起袭来,她几乎要抑郁了,周聪只能放下心爱的事业,全心全力地陪着苏苏,直到她平安生产,做完大半年的康复。 一句话故事,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万幸还在彼此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