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唱着“高考万岁”的蝉,于是她开始躲着陈实,下了课就跑,但因为腿不够他长,被堵在了楼道里。 她委屈巴巴地求饶:“陈实,大学……我不考了吧?” “不考大学,然后呢?你现在念书是想做什么?” “不是不考,而是不必须考上。” “可以不必须,但此前你要竭尽全力,将来不管胜负,才不会抱憾。” “可是陈实,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结果,这个在此前,我已经验证了无数遍了,可以说在班里我的努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成绩并不是那回事啊。” “那是你不得法,以后我来给你补课。” “但你如果补课了,我未来考不上会更丢脸。” “焉莱,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嘛?” “是什么?” “书没读多少,想法一箩筐,丢脸?丢谁的脸?那些不负责你人生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丢一个眼神过去,你只需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其他的,随他去,焉莱,你要记住,只有学习能救自己。” “也包括你吗?” “当然。” 因为陈实的执意输出,焉莱盛情难却,便逼得自己上紧发条,加倍地学。 那个月模拟考,成绩刚下来,焉莱就趴桌子上哭了,陈实安抚她别灰心,离高考还有大半年呢,来得及,焉莱哭着哭着又笑了,她灰毛的心,她是喜极而泣好嘛,高二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了,那个压迫了她多年的大山,被她考及格了。 也是在那天,她难得地将注意力放到了陈实身上,发现他陪着自己的这些日子,几乎也很少正点回家,而且每次回家都是步行,但他家离学校有五六公里,走路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比她远得多。 但她晚回家,是有意为之,只是家里的活她不干,妈妈就得遭殃,她不回不行,所以在她被罚有了充足的理由不回家时,别提有多开心,在学校里多待几时,在家就少待几时。 但陈实呢?为什么要走路回家啊?他转学那天,她和同学在操场打球,看到了他从那辆汽车下来,有家境富裕的同学识货,说那辆车值好几十万,他爸妈不舍得他住校,会舍得他走路吗? 陈实正细致地整理着试卷,愣了几秒后说,可以慢点到家。 原来陈实也有个不想回的家,还以为只有她这样的人才想远离家呢。 陈实波澜不惊的话,让焉莱吃了一惊。 他怎么也想逃呢?他家境优渥,父母又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文化人。 具体原因焉莱没问,但几天后的那个雨天,她也曾近距离窥见了一些,陈实和睦家庭下,暗流涌动的波浪。 第二天焉莱趁空去租二手摩托车,碰到了老戴。 老戴是焉海的狐朋狗友,比她大七岁,中等身材,黑胖子,见谁都爱笑,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像放大的奥利奥,他脑子活,什么赚钱做什么,做二手车出租行,做出国劳务代理,也做鸡鸭倒卖……还热心肠,大方,就是有点不正经,总是拿她开涮。 “焉莱啊,你这样肯定是嫁不出去的,就嫁给我吧,我开车载你去国外兜风,澳大利亚,有大蜘蛛的地方。” “焉莱啊,你穿好看点,还是很秀气的,比你的同学都漂亮,都说人美心善,你就行行善吧,嫁给我,帮我改良改良我们老戴家的下代基因。” “焉莱啊,你脸怎么肿了了?是不是又被焉海那小子打了,敢动我老婆,这亲戚是没法跟他做了……” 他还真去找了焉海,但被焉海揶揄,就焉莱这种野丫头,十个他都降不住,帽子能给他戴一屋子,老戴就差蹦起来了,说千金难买他乐意,戴帽也乐意,被老戴叨叨烦了,焉海又说,娶也行,彩礼不能少,三十万,一手货都是这个价,这些话被焉莱听去,当街斥骂,遭雷劈的混蛋,祝他们将来被乱刀砍死! 她那时候小,说话不过脑,如果知道这诅咒,将来会在老戴身上应验,她磕破头都会求老天收回。 焉莱租摩托车,故意绕过老戴的店,去了隔壁,但老戴故态复萌,不知道这家铺子也被哥收了吗?有哥在,租什么车啊,尽管拿去用,他的,就是她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焉莱骂他:“死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