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莱读书那会儿,被各种家务活困着,也不住校,又因住得远,迟到时有发生,被罚做卫生轻车熟路,学校为方便她干活,甚至给了她图书馆的钥匙。 妈妈不明就里,对着左邻右里自夸,夸她成绩优异,高人一等,被老师宠着,有知情者立刻辟谣,那是差等生的特权,妈妈老脸一红,回到家对着她劈头盖脸骂,骂她不争气,她塞上耳机充耳不闻,听有声小说。 图书馆很小,只有一层,十来架书籍,大多是辅导资料,小部分课外读物,中间摆着几张简易的桌椅,坐满也不过三四个人,又加上高考号角提前吹响,来的只有十几二十个人,高一学生居多,周末的时候更少,寥寥无几。 他们周六上半天课,下午开始休息,她每次都会在上午放学后来打扫,馆里面积小,没有人,常常二十分钟不到就能搞定,但陈实来了以后,就变了。 他放学不回家,就泡在图书馆,还带了盒饭,一坐就是一下午。 焉莱去食堂吃个饭,回来看他还在,就只能等,百无聊赖时,给手机下满小说,坐在对面的草坪听小说,听腻了就逗逗停在树枝上的小鸟,追追经过的小猫,赶赶溜达的小狗,再或是……做做广播体操,练练新学来的韩国女子团体舞蹈。 她又唱又跳,出了一身的汗,累瘫在草地上,小手当蒲扇呼呼扇着,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唱,给你我的爱,我全部的爱,既然拿走了就别再回来……唱歌时,她的目光无的放矢地乱飞,在看向图书馆时,吓得坐了起来。 陈实立在窗前,正静静望着她,看到她看自己,还笑了。 他平素绷着个脸,鲜少有笑容,现在猛然一笑,灿烂又明媚。 这家伙……如果不认得,真有让人合理怀疑是斯文败类的潜质呢。 她气鼓鼓取下耳机,冲他喊:“看什么看!” 谁知陈实说:“跳得真难看。” 她回击:“难看还看?有毛病!” “马戏团的猴戏引人入胜,也不全是因为美。” 焉莱撇撇嘴:“是谁在说话呀,臭马桶,哎呀,一说话臭死人了,还是北京牌。” 陈实手扶在窗户上,从敞开的窗户探出头,控诉焉莱打扰他了。 焉莱不忿:“一个里面,一个外面,怎么打扰?” 陈实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坚称:“就是打扰了。” 焉莱大声嘲笑:“做不到心无旁骛,怪你自己。” 陈实开始道德绑架:“不打扰是美德。” 焉莱抱怨:“你还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早回家睡大觉了。” 陈实思考片刻:“以后在家练好点再跳吧。” 焉莱反斥:“我又不是跳给你看的。” 得知焉莱在等自己,陈实让她把钥匙给自己,走的时候他扫一遍就行了,那她也不用干等了,焉莱连忙否决,他这种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干得了卫生嘛,打扫不合格不还是算她头上,退一万步讲,他打扫的没问题,但被人发现了呢?告到老师那儿,定判她个影响陈实学习的罪名。 说不通,陈实耸耸肩:“那你还是等等吧。” 可打扫的时候,他也不省心,都说要走了,还欲走还留,一会儿手指抹了把窗台沟,吹了吹灰尘,说她没扫干净,一会儿不小心打翻水杯,请她拖拖地,一会儿又哒哒哒从外面走进来,在她刚拖过的地面上印上两排大脚印。 焉莱横眉冷对:“你故意的?” 陈实纯良脸:“忘拿书了。” 焉莱抬起拖把轰人:“赶快走。” 陈实倚靠在门前,下巴指了指前几天新换的书架:“最上面那层没擦,作为使用者,我有义务监督你。” 焉莱个不高,穿着鞋刚到一米六,窗户都是搬着凳子一块块擦来的,但那书架都快两米了,仍得继续用凳子,地面刚被拖把拖过,亮得反光,偶或还能看到一块块不规则的水渍,焉莱放下凳子,早磨得发亮的凳子腿接触到地面,被她用力一踩,瞬眼滑开,马上就要重重跌落,摔得四仰八叉,陈实眨眼就来到了她身边,抓着手臂扶着肩,让她稳着重心站定。 焉莱惊魂未定,就听到一声嫌弃的冷笑。 “别指望我抱你。” 焉莱失笑:“想得美。” 焉莱捡起地上的抹布,又来到架子前跃跃欲试,手中的抹布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抢走了,一回头,看到陈实拿着抹布的手,越过她的头顶,擦拭书架。 陈实温热的呼吸从她后脑勺和耳边掠过:“你拿什么谢我?” 焉莱白眼翻飞:“一点儿小忙,好意思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