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双乌亮通透的眸子,他稍稍一怔,复又低下头。 忽然,李昭站起身,沿着铺地红毯走下高台,走到顾沉宵跟前,面带微笑,“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跟爱卿聊一聊。” 顾沉宵静默片刻,道:“陛下请说。” 李昭负手走了两步,“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工商总被遏制。可是,朕却觉得士农工商缺一不可,无主次之分,并行其道,方能长久。不知顾爱卿如何看?” 顾沉宵望着她,第一次从那双总带着戏谑意味的眼眸中看到了几分认真。他略一思忖,道:“陛下想兴工商,于社稷有利,但势必会遭到士族反对。” 李昭满意地点点头,她果然没有看错,顾沉宵此人与一般文人不同,没有那种陈旧死板的观念,思维开阔,从寥寥几句话,他便领会了她的意思,而且抓住了问题的要害。有这样的队友,李昭很高兴。 “既得利益者总是害怕新事物的到来。”李昭笑了笑,“这一点顾爱卿不必担心,朕为矛,先挑破这层障碍再说。” 李昭在朝堂之上提出要将工商籍与农籍一视同仁之时,立刻便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凡习学文武者为士,肆力耕桑者为农,功作贸易者为工,屠沽兴贩者为商。士农工商,自古有别,陛下此举,混淆尊卑,并非明智之举。” 李昭噗嗤一声笑了,“何为尊?何为卑?在爱卿眼中,士为尊,农工商都为卑吧?朕又没有要废除你们的尊贵地位,爱卿急什么?” 那人语塞,另一人道:“若是大兴工商,只怕会动摇农耕,届时良田无人耕种,有损社稷根本。” 李昭颔首道:“爱卿的担忧有道理,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还请诸位爱卿献计献策,不如每人递上一份策论,谈谈解决之道。” 群臣:“……”好像哪里不对? 李昭忽而看向户部尚书,和蔼笑道:“既然是户籍之事,诸位爱卿的策论便交给文爱卿,文爱卿负责收集整理,拟定良策后再呈上给朕。” 户部尚书文义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擦着额角冷汗:感觉陛下最近一直在针对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群臣不死心:“陛下三思!” 李昭摆了摆手,“退朝吧。” 群臣:昏君啊昏君! 几日后,李昭将文义泽呈上来的折子拿给顾沉宵看,“顾爱卿看看可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顾沉宵通读全文后,道:“纸上谈兵居多,真正施行起来恐怕不易实现。” 李昭抿了一口茶,颔首道:“朕也觉得这些施策有些空泛,爱卿有何见地,不妨直言。” 顾沉宵递上一份折子,“这是微臣关于此事拟写的策论。如今的户籍制度历朝沿用已久,如果要改,细节甚多,甚是繁琐,从上至下,皆需考虑,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李昭花了一盏茶的工夫读完了他的折子,喜道:“爱卿办事果然靠谱,这件事便交给爱卿全权负责了。” 顾沉宵垂首:“微臣遵旨。” “对了。”李昭目光透着几许兴奋,“要把此事办好,定然要切实体察民情,朕愿意与爱卿一同前去,同甘共苦,砥砺前行。” 顾沉宵道:“陛下万金之躯……” 李昭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爱卿,难道你如此聪慧的双眼就看不出来朕是想找个借口微服出宫吗?多余的话不用说了,带朕走吧。” 顾沉宵:“……” 石青哽咽:“陛下,奴才怕……” 李昭:“怕的话你就别去了。” 石青:“……奴才还是去吧,不去更怕。” 出宫的次数多了,李昭是越来越熟门熟路了。摇着折扇走在朱雀大街上,李昭心里滑过一丝懊悔,早些年她怎么没想过偷溜出宫?她果然还是太老实了,以致于幸福来得这么晚。 迎面遇上一群人,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李昭定睛一看,巧了,是熟人。 庆王府小世子李成韦也瞧见了她,领着家仆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是你!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怎么跑!” 李昭粲然一笑,仪态端方,“小世子近来扫茅厕扫得可开心?” 她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发出一阵哄笑。 李成韦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李昭的鼻子,手止不住地颤抖,恨恨道:“你!你死定了!” 李昭先是挑衅地挑了一下眉,然后一拉旁边的顾沉宵,缩到他身后,装出无辜文弱的模样,“表哥,京城的人好凶,人家好怕。” 顾沉宵:“……” 李成韦这才发现顾沉宵的存在,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