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钱府卫兵刚刚换过岗,五人一队地在府中巡逻。 府邸中央的巡逻小队数量多,但巡逻的府兵却并没有多么警惕。 甚至一离了府中央的那座院落,府兵就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 “王大哥,你说主家到底是整了个什么东西回来?我刚刚路过那主屋院落,后背都发凉!”一支刚刚走过中央屋子的小队中,有队员窃窃私语。 “嘘,别瞎说话。”那位王大哥大概是这支小队的分队长,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对提问的那人道:“心理作用吧,有那两位大人守着,那东西出不来的。” 旁边的另一名队员拍了拍那人的肩,吓唬他:“你这小子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哥跟你说,咱做府卫的,别管那主人家的事,好好巡逻就是了,小心祸从口出!” 那人将未出口的提问咽了下去,点了点头,做出一个封口地手势,示意自己不说了。 他们继续向钱府深处巡去,那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屋子,将疑问深藏于心底。 ……那位魏小夫子,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啊,为什么会变成恶鬼呢? 他的疑问注定是没人回答了。 金丝筑东耳房中,有四名修士正在蒲团上盘腿闭目。 旁边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肥头大耳,一身暗金锦浪纹长衫,满身富贵气,有些焦虑地在房内踱步,走两步就要看一眼屏风隔断的堂屋。 另一个则一身绛紫色衣袍,举手投足带着些矜贵之气,悠闲地坐在桌边品茶,时不时掷上两颗茕[1],将面前六博的棋子推进几格。 在那名提问者转过身去的同时,一名修士睁开了眼,有些讥讽地笑了一声,“哼,凡夫俗子。” 钱砚愁眉苦脸地叹道:“哎哟大人啊,我可不就是凡夫俗子吗!这珠子里的恶鬼到底能不能除,您倒是给个准话啊。” 那修士白发白须,却是个刻薄老者,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傲然道:“一个借着珠子才能作浪的小鬼罢了,也值得你这么害怕。” 赫然是钱府原本重金请来的心动期修士之一。 “就是啊。”另一个中年男子轻笑着将一枚棋子前移,竖起成枭棋,“钱老爷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夜半怕鬼来敲门?” 钱砚身体一僵,讪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亏心事啊。这不是、这不是那小鬼每日一到夜半就哭,搅起阴风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它若不除,我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得了啊!” 执棋人微微一勾唇角,不置可否。 钱砚心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眼见着那名修士又要闭上眼继续打坐,心里着急,又不敢出声打扰,只好小声询问执棋人:“岳管家,那位大人回信了吗?” 岳管家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盯着棋盘琢磨,敷衍道:“莫要着急,我家主子事务繁多,大概还要一日吧。再说,有我带着小覆守在你钱府,你还有什么可慌的?今日不就无事吗。” 说罢,他便不再理睬一旁唉声叹气的钱砚,只安心地下自己的棋去了。 钱砚长叹一口气,不安地继续在室内走来走去。 边踱步,他心里边暗骂:这岳老贼,说是来渡城查账顺便帮他一手,到了他钱府没有任何举措也就算了,还撺掇他把海宫珠放到府中央金丝筑。 他依言照做,结果这人防护阵法也不布置,就让自己带来的那人和他请的三位大人一起守在这里等那位的回信,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不得命令不敢擅自作主。 他就知道,那位神出鬼没,哪里是那么好请的! 现在海宫珠挪到这里,防卫部署要临时改动不说,原本的阵法也没办法移过来,那恶鬼说不定就要在那珠子的庇护下兴风作浪了! 钱砚又虑又怕,却拿这位灵寂中期的管家无可奈何,更何况…… 他隐晦又忌惮地瞄了岳管家一眼。 那位,可不是他们这种小角色惹得起的啊。 …… 江在水手中握着祝江临给她的避息珠,紧跟着他躲过巡逻的卫队,悄没声地翻到了屋顶上。 两人悄悄听完墙角,祝江临轻轻拍了拍江在水的肩,传音道:「海宫珠在堂屋,隔着屏风,他们看不见。你隐藏好气息,和我一起过去,小心别惊动了他们。」 江在水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祝江临的视线隔着屋顶的瓦片,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那位岳管家所在的位置,掩下心里莫名其妙的一丝熟悉感,带着江在水向金丝筑前、庭院西面摸去。 耳房中,那位岳管家看着自己战况胶着的棋盘,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