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轮回道里只有一阵刺眼的白芒,睁开眼。正对着双眼紧闭的俗世僧,狂风中他的身后卷起素白的梨花,青翠的竹叶,晴雪绿玉,漫天飘洒。 月清晚仙力不支,歪倒在地,已然是跳出了俗世僧道轮回。 往生寻以入阵人的生平意志为主,启阵月仙所见所感都受入阵人影响,轮回尚未结束,俗世僧便强行带着月清晚出了阵法。 当然和月清晚法力不够也有一定的关系,只是月清晚害怕俗世僧前世记忆一瞬回归,难以承受。 凝神捻诀,正要启阵,俗世僧的眼睛就睁开了,清明干净,宛如前世梨花树下的清潭。 月清晚着急道:“怎么就出来了。” 俗世僧擦擦额头的汗,道:“仙子辛苦了,温习这些记忆就够了,剩下的我都知道了,不用看了,仙子先休息一下吧,过几日还要劳烦仙子帮我做一件事。” 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月清晚坐在地上,浑身是汗,冷风一吹,冷得打颤。 俗世僧浑身都病痛好像跟着月清晚出了回忆,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甚至连她一向无知无觉的草木之心,此刻都满是悲伤和怨恨,想找到那失去的人,好好抱一抱,想找到那做恶的人,肆意地打一打。 月清晚在俗世僧的前生里见到的人们,好好坏坏,每一个人的脸鲜活地出现在月清晚的脑海里。 特别是雪梨,她前世已经俗世僧死了很多次了,今生还为了俗世僧日日翻山。 月清晚有些承受不住这些凡人的情感,精疲力尽地歪倒在了地上。 山雨欲来,月清晚却再一次召将失败,白拿未止一身神力,却使不出半点,只能被困在圈里。 月清晚伸长脖子圈子边缘往窗外看,青衫的俗世僧和未止正在屋檐下摆桌吃饭,不时传来轻柔的说话声音,碗筷的碰撞声。 春雨布帘,遮盖了两人说话的声音,模糊了两人的面容,月清晚隔雨看两人竟像是彼此的知己好友,听雨对饮,看梨花零落入土。 哪里还有半分昨夜对峙的样子。 不知道俗世僧说了什么,传来一阵未止的笑声,俗世僧却又忽然掀翻小桌,一手擒住未止的脖子。 未止嘴角笑意不减,说了一句话,俗世僧整个人便扑倒在未止的身上,以手捏着未止的下巴。 月清晚心急如焚,她不能再眼睁睁看少年人又拿起镰刀,伤人伤己。 捻诀催动红绫试图冲破束神咒,却久久没有进展。 “你逃不了,乖乖待着,自有我放你走的时候。” 俗世僧站在门口,冷冰冰地开了口,越过他青绿的袍子,月清晚看到前襟凌乱的未止正坐在地上靠着墙,发髻微微散开,少了一份端庄雅致,多了些柔弱清丽。 月清晚收回月牙,轻声问道:“你在等什么?” 俗世僧道:“你觉得我应该等什么?” 说完又转身离开了。 既然还在等,那就是还有时间,月清晚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却又不禁想到,人的命数安排向来是好坏参半,俗世僧却只有坏没有好,又不是赎罪的命,其中定有玄机。 未止私自给他的汤里加了甜味,他对未止应该是有感激之情的,如今看起来却是爱恨交加,那么恨的一部分来自哪里?难道他恨未止不爱他? 很有可能,阴司冷面阎君和命不由自己的俗世僧,俗世僧确实没有胜算,而且俗世僧这样绝无仅有的孤苦的命数,很有可能就是阎君安排的,怪不得俗世僧要说要她帮忙,只怕他困住未止也是想要见一见这掌管轮回道的阎君。 这样一想,她和未止暂时是安全的,月清晚这才放下心来,没一会儿便趴在地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觉便被关了两日,除了偶尔看到俗世僧坐在院子里磨镰刀外,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三餐有人送来,比月清晚独自在月仙居挨饿要好。 俗世僧待未止也还行,两人早赏花,晚下棋,听雨喂鸡,同桌进食。只是苦了雪梨,一天一趟翻山而来,却只看到俗世僧佳人在侧,对她闭门不见,甚至恶语相向。 俗世僧经常在和未止说话的时候突然就生气了,摔杯子,大声反驳,又摔门而去,可是不多久又带着糕点或是野果回来,照样和未止说话。 脾气时好时坏的“绑匪”和从容娴静的“人质”在同一屋檐下,有时候倒真和人间夫妻一样。 月清晚念着那七世之苦,不愿打扰,又担心阎君头上的帽子悄悄换了颜色,睡得不安稳,夜里风大雨急,门窗都被吹开了,耳边还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