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这样,应繁声也在时时刻刻地注意着身边的人,生怕她乐极生悲从拖拉机上掉下去。 从镇上到连民村也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在拖拉机上晃晃悠悠了大半天,到达村口后舒汀便拉着开车的大叔问了问村里的情况。 “村子里年轻人少,留下来的都是为了吃口饭的人。咱们村主要就去靠着山底下那几亩田种点粮食蔬菜,村里大家都穷,以前穷的时候大家都往外走,去大城市打工,去砖窑搬砖,反正就一门心思找钱。现在留在村子里靠着剩下来的土地看天吃饭,也穷,但现在有扶贫啦,就说要把那个什么指数……幸福指数……我也不懂,反正县里、镇上都有人来,然后那二亩地也被占了,说是让人家来这儿看后山上的山樱花。”男人抹了抹汗水,“要我说还不如种庄稼来得实在,什么花啊树的,总有个季节,半个月的时间一过就都得喝西北风。” 男人话全然印证了应繁声和舒汀昨天的猜想,二人对视一眼。 “啊,你们是县里来的干部吧……”男人扣扣脑袋瓜,“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就瞎说了一通,你们别当真。” “大叔,我想问一下,那一片山樱花都是归谁的?” “那山分给了好几家,你说的又是哪家啊?” “山腰以上。” “孙二伯家的,那我知道,他前两天还嚷嚷着要把树都砍了呢。”察觉到“说错话”之后男人打着哈哈,然后翻身坐上拖拉机,就这么走了。至于孙二伯家到底在哪里,他也没有告知。 应繁声插兜,“走吧,前面去问问。” 思韵打开电话的时候他们刚到孙二伯家门口。 “我们已经进村啦,等会儿在村口跟你们汇合。” “好,注意安全。”思韵开着玩笑,“真是想要二人世界你给我们说一声不就好了。” “哪有啊思韵姐,这是工作。” 挂断电话应繁声便道,“家里没人。” “会不会就在山上?” “上去看看吧。” 晨雾刚刚散开,二人还是顺着昨日的路线往上走,到山腰平台时便见着孙二伯了。 “大伯!”舒汀叫住了人,但锯声嘈杂,是等着她都走到跟前了才察觉到周围有人。 “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今天来是想向您问清楚情况。” “没什么情况,别耽误我砍树!”老人挥动手里的铁锯时应繁声赶紧将舒汀往后拽了拽,二人当然也被迫退后了两步。他将舒汀拽到了身后,解释道,“大伯,我们是从市里来的,这次来是要解决丰树镇连民村贫困的问题,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向我们反馈。” “反馈?反馈啥,门槛都踩烂了,你们听我说了没有?” “那是之前,现在政策有变化,所以我们才从锦州过来听您说真话。” 二人费尽了口舌才将老人的情绪安抚下来,三人坐在大树桩子上,安静下来才有继续询问的可能。 “我们也已经了解过一些情况,您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讲。”舒汀说,“这山上的树花开得这么好,为什么都要砍了呢?” “这树都好多年了,说砍我也舍不得,但不砍就吃不饱肚子。”老人说,“我们镇上穷,村里更穷,都是大山里的人,糊口难。我年纪大了,不像村里的年轻人能出去干活挣钱,就守着村里剩下来的那几亩地赚点粮食钱,我还有个娃在读大学嘞,总要凑够学费不是……” “那跟砍树有什么关系呢?”两人虽然猜得到个七七八八,但总归是猜测,要实实在在地从人嘴里听到才作数。 “这两年村里搞什么扶贫,就看中后山上的山樱树,非要搞什么旅游,让人来这儿看花,但那花顶多就开个半个月,不结果的东西一眨眼就没有了哪里又长久。他们占了山底下的地说要搞出个花样来,但搞了一年连个模样都没看到,地也不让种,一年补贴四百块钱,四百块钱够得了什么,就只能喝个西北风……穷啊!” “这事您没有向政府反应过吗?” “怎么没有,村子里几个人一起去的,一顿忽悠,什么政策什么说法,我们也听不懂,最后就只能这样……等着这树开花……”孙二伯说到这里眼睛就花了,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眶,“姑娘,我们的苦上哪儿说去……” 这么一说舒汀当然理解了孙二伯砍树的行为,只有这山上不长山樱了这些地才能又回到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