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嗝，我要是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会……就会想尽办法欺负我。”
姜陆烬毫无波澜地看着他，听他说完话，看他站在原地哽咽。
他收回视线，往出迈了一步。
刚迈出，又脚步一顿。
垂眸停滞片刻，他又转身，走回到床头。
将床头的小熊拿起，塞进口袋，他才重新转身，视若无睹地与黝黑男孩擦肩过。
·
壮男生连着两天，每天都能撞见姜陆烬好几次。
昨天从沙滩上回来，他吐了一早上才缓过劲来。
事情越想越邪，他见了姜陆烬也发怵，可倒头在床上睡一晚，他又恨得牙痒痒。
因此偷偷观察了一天，几次与姜陆烬擦肩过，见都没再发生昨天样的邪事情，他瞬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晚上吃过晚饭，他便偷偷跟上姜陆烬。
食堂通往宿舍好几段路，不是每段路上时时刻刻都能有。
等姜陆烬一落单，他便三两步上前，一抓住姜陆烬的衣服领子。
这一抓抓了实在，没再像昨天早上样被弹。
壮男生得逞一笑，瞬壮了胆：“喂，小子，你昨天早上使什么阴招……”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被他拎着领子的男孩忽地转身，一言不发地狠狠咬在他手上。
他根本没料到前天还跟块软糕似的怎么戏弄都不还手的小孩，今天会忽然发起狠来咬。
猝不及防，痛得一下撒了手。
“你他妈的！”壮男生看着手上渗出血的牙印，回过神来，一双瞬变得凶狠。
刚准备伸手再去擒男孩，谁料男孩忽地蹲下，从路边捡起几块石子，话不说便发了狠地朝他砸来。
漂漂亮亮一软糕似的小孩，发起狠来道竟不小。
不仅道不小，扔石头也扔得准得不行，无关紧要的地方一点不砸，尽往壮男生睛鼻子嘴巴上砸。
壮男生被砸了睛，痛得连连后退。
他火气上涌，吼了一声，刚打算不管不顾往前冲，谁料刚好退到池塘边，脚底一打滑，整“扑通”一声砸进了池塘。
周围有其他小孩路过，见着壮男生狼狈落入水中，一上前帮忙的也没有。
没有上前帮壮男生。
也没有靠近姜陆烬。
等壮男生好不容易从池塘爬起，石子仍旧一颗颗地往他身上砸。
“他妈的！他妈的！你完了！老子告诉你今天你完了！”
他吼着，边挡石子边要往池塘外冲。
可脚刚迈出池塘，砸在他身上的石子忽地停了。
他动作一顿，惊疑地往姜陆烬的方向看了。
这一看，正好看见小孩漂亮的睛，脆生生地滚出一滴泪来。
天空忽地飘起小雨。
第一滴泪顺着男孩苍白的脸颊滑落，混进雨珠砸落在地上。
紧跟着双便跑出第滴、第三滴……
姜陆烬原为早在爸爸妈妈被货车碾碎的雷雨天、早在小卖铺奶奶护着他生生受下混混拳脚的雷雨天一并流干的泪，在这一瞬又跟了闸似的，倒灌出。
他继续去捡地上的石头，一颗一颗朝壮男生砸去。
像刚学会走路却被迫要亮爪为自己谋一条生路的小猫。
他咬着牙，哽咽着，一字一顿颤抖出声：“我可打过他们……”
雨势逐渐变。
周围的小孩皆跑进了屋檐下躲雨。
姜陆烬泛红眶中滚出的泪混入雨水。
响起在耳侧滴滴答答的雨声中，仿佛又混入他连日来听了无数遍的话语。
——他啊，他爸妈都是为了救他死的。
——所说，一小孩子干嘛要一跑去么危险的路口。
——父母嘛，保护自己的孩子都是本能，真是可惜了，还么年轻。
“我可保护好我自己……”
——都是为了保护你！你听不听得明白？！
——要不是你老他妈烦死地往你破家跑，要不是我妈看见你！她完全可在群混混来之前店关上！
——都是为了保护你！都他妈是为了保护你！你爸妈也是！我妈也是！为了保护你这么扫星！
手的石头丢尽，姜陆烬忽然被抽走浑身气，在雨中缓缓蹲下。
他痛苦地将脸埋进双手，泣不成声地喃喃自语。
“不要再为了保护我离了……”